第十六章 仁者宜戰栗(第2/3頁)

這不是玄幻,而是事實,原因在於高麗的內部鬥爭。

“好教官家知道,高麗之前也不太平。”

還是在那個臨湖的石亭內,唯一的區別是,七八天過去了,此地的野草長得更旺盛了,湖中蛇蟲之屬也明顯繁盛了許多,大白天的,人聲居然遮不住蛙聲與蟬鳴……而此時說話的乃是一名身材頎長,容貌端莊、身著白衣的中年人,是個喚做王倫的舊日落第書生,後來的東海富商,因為行事儒雅,所以得了個綽號喚做白衣秀士,此刻正坐在石亭內緊張朝官家講述。

“先是之前多年間國中出了大大的權臣,乃是當今高麗國主的外祖父,喚做李資謙,權傾朝野,經歷三朝之後,漸漸有了王莽之意……”

言至此處,此人明顯一頓,這位白衣富豪的身側,亭中另一個石凳上,另一位容貌端正、望之風姿如玉的素衣中年人,也是本能面色尷尬起來,因為這位陪坐之人正是一個標準的外戚,所謂珍珠吳氏當家人。

沒錯,這位年約四旬的素衣之人,自然就是趙官家口口聲聲要打秋風的那位吳氏嶽父吳近了,此番趙官家正是托他尋來高麗海商,白衣秀士王倫的。

“聽你言語,必然是沒成了。”趙官家自然知道是怎麽回事,卻是毫不在意,隨口催促。

“自然沒成。”王倫趕緊做答。“這種事情如何能成?當今高麗國主倒也是個有手段的,所謂鄭伯克段於鄢,欲擒故縱,卻是在靖康元年那一年拉攏了他外祖父的心腹大將,然後忽然間鏟除了他的外祖父,並將其一黨盡數誅除,隨後又流放了他外祖父的心腹大將。”

趙玖緩緩點頭……這也是東亞老套路了,只能說高麗國苗紅根正,不愧是綿延已久的東亞核心文明之一了。

“後來。”見到官家點頭,王倫也漸漸去除了初見官家的緊張情緒,漸漸順暢起來。“李氏雖倒,兵馬財政大權卻一時無人掌握,反而引起了高麗國內開京、西京兩撥貴族的內鬥……”

趙玖聽得索然無趣,這種事情實在是太合情合理了好不好?

話說,王倫一個讀過書的富商,如何不懂察言觀色,情知官家不耐煩聽這些,卻是趕緊跳過這些狗屁倒灶之事,進入重點:

“好教官家知道,兩撥貴族既以地域分派系內鬥起來,卻是給高麗國主自起心腹的機會,他為親自掌權,不惜破格任用和尚妙淸,還有一些新提拔的心腹之臣,如鄭知常等人來主政,而這些人卻都是一力主張伐金的,並且在靖康年間,運作過一次伐金。只是恰好如今使者金富軾,當日從東京回去,告誡了靖康之亂,說明了金人之強,方才中止。”

趙玖心中微動,終於來了點興趣。

“官家。”介紹完畢,王倫終於小心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官家詢問小民高麗內情,小民不得不鬥膽以對……依著小民見解,高麗國中上下,如今對金人野蠻姿態,普遍還是看不起的,朝野之中對稱臣於金也都頗感憤懣。但以此番來使金富軾為首的一批人,卻是專務事大,不論蠻夷華夏的,他們見到誰大便專心事誰,從不吝於改換門庭,也不在意臉面。之前上表稱臣於金的,正是金富軾,如今見到官家龍威大振於中原,主動來使的,還是他金富軾。”

趙玖思索片刻,卻是緩緩點頭,口稱辛苦。

王倫驚嚇不已,當即起身行禮。

“這樣好了。”趙玖稍作思索,隨口相對。“你若還是要做生意,便去做生意,只當此次是平白過來了一趟。但若是有心,朕便發個條子問下呂相公,如今國家用人之際,能不能請你暫入鴻臚寺,當個金富軾的館伴使……然後若此番做的好了,便賜個出身,正經來做此事?”

王倫本是昔日科舉不第,才去做的海商,此番覲見,本就存了些許期待,如何不願?只是他也知道,自己還得過呂好問那關,便也不敢流露過多情緒,只是俯首謝恩而已。

而謝恩既畢,王、吳二人情知此事已了,便也不敢多留,直接拱手請辭。

趙官家也不在意,居然專門送了吳近幾十步,方才折回亭中思索。

且不說趙玖想起了什麽,又準備如何應對高麗使者,只說那王倫與吳近一起出門,走過許多步,眼見著周圍荒草萋萋,而且連個人煙也沒有,心中愈發感慨,偏偏又不敢多言。

但轉過門來,迎面卻又迎上一副儀架,說是儀架,卻既無牲畜,也無車轎,只是四五個宮人、內侍圍著一宮裝麗人迎面而來,而那宮裝麗人還親自捧著一盤雪糕,正裊裊婷婷往之前官家方向而去。

王倫尚且糊塗,吳近卻是一個頭兩個大,遙遙便躬身行禮,而那麗人卻看都不看,也不出聲招呼,直接就越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