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問答(第3/5頁)

所幸,兩位呂相公此時展現出了極大的鎮定與執行力,在二人一寬一嚴的處置下,城內保持了一定的秩序,砲車陣地也及時啟動,城內部隊也即刻出城沿羊馬墻布置,有效遏制了城外金軍騎兵的行動之余,也使得大量宋軍敗兵得以逃生。

不過,這個大量只是相對於白日那種慘烈景象而言,晚間點查敗兵才發現,王德部、楊沂中部、張景部,合計萬人,只入城四千,城東大寨也重新被金軍奪回。三個將軍倒還都活著回來,但除了王德無恙外,其余二人都有負傷。

但這個時候,這些真的無所謂了,能活著回來便是萬幸。

當然了,城內上下得知官家‘以萬軍為餌繞道襄陽’的消息後,雖然心中愕然,繼而愈發覺得某人涼薄外,好歹意識到大宋還沒亡,城還可以守,城內秩序便也漸漸平復……唯獨士氣想要恢復到之前那種盛態,卻是不可能的。

實際上,當日夜間便出了事——有傅慶部的軍官認為趙官家天性涼薄,讓上萬人為之做餌逃跑,便想趁亂引部棄城而走,去投降金人。

事情被帶傷堅持工作的楊沂中發覺,直接將這些人在軍坊內捕獲,為此傅慶專門去尋到呂頤浩請罪兼求情。

對此,樞相呂頤浩不但允諾了求情,還當眾責備楊沂中不顧大局,以流言定罪無辜軍士。

這件事情還有後續,第二日,這些人真就在輪換上城時逃走了,傅慶親自來阻攔,也只是殺了一半,到底是讓幾人逃了出去;而傅慶再度前來請罪後,呂頤浩卻對傅慶的立場大加贊賞,當場臨時加傅慶為南陽府四壁防禦副使;至於逃出的幾個叛兵,也沒有好下場……金軍在沒有尋到趙宋官家身影的情況下,從逃出來的這幾人處得知了趙官家暗渡陳倉,可能已經逃到襄陽的事端後,難免憤恨難平!

情緒激動的完顏兀術親自下令,將這些人活剮於帳前,然後反而陷入到了南陽城內不少官吏期待的那種兩難情形……他不知道要不要即刻分出一支兵馬南下去圍襄陽!又或者說,留一支兵馬看住南陽,主力盡發去襄陽?追……肯定追不上了啊?

而兩日時間,就在這種亂糟糟的情況下給混過去了……沒人知道趙官家人在何處,也沒人知道趙官家是否安全。

這裏必須多說一句,鄢陵-長社戰場在南陽東北,正好位於南陽盆地東北出口外的位置,從南陽到鄢陵的直線距離,大概是三百多裏,沿途平坦至極,精悍騎兵做信使的時候,一人雙馬,若不交戰糾纏,不停換馬,飛馳往來一日半便能抵達。

但那條路太危險,八百騎兵一旦撞上金軍,便是死路一條,所以趙玖選擇的路是杜巖來的那條路,也就是先向東穿過中陽山,走出南陽盆地,再以西平為軸點,繞過可能存在金軍的戰場,最後再往北繞過郾城,走往鄢陵而去。

這麽一繞,實際距離便擴大到了四百多裏。

四百多裏,合成漢裏大約是五百裏,夏侯淵有言,三日五百,但那指的是維持軍隊組織度和戰鬥力情形下的極限奔襲。而事實上,杜巖一個文官,不顧一切騎馬而來,卻只用兩日半就走完了這條路。

而趙玖順此路而行,第一日下午,攆走了一半軍士,改為一人雙騎,第二日清晨,繞過西平,走上大路之後,再度拋下部分士卒,並精選了馬匹,卻是不免比夏侯淵和杜巖都稍快了一點點。

當然,也沒有快多少。

正月十二上午,髀肉重生的趙官家帶著一雙磨破了皮肉的大腿,領著幾個意識模糊的隨行人員,還有掉隊到不足兩百的騎士,來到鄢陵城下宋軍軍營前的時候,算起來也的確已經是兩日半了。

但臨到此處,前方情況不明,趙玖並沒有著急去營中,反而是下令全軍在大營南面的空地上下馬休息,使用最後一點幹糧和路上直接裝入的溪水以作補充。

這個舉動讓部分隨行騎士稍顯不解,明明身前就是宋軍自己的大營,卻為何不入營內享有熱水與熱飯?

非只如此,這個奇怪的舉動也引起了周邊零散部隊和大營內部分軍官的注意。很快,一支四五百人的騎步混合兵馬便主動從大營最南端的營盤內湧出來探查。

百余騎兵遠遠兜到西側,步兵當面擺開,然後一將勒馬向前觀察,顯然是一副防備圍困姿態。

放到以往,實際上列入禦前班直體制的赤心隊士卒必然難忍,但眼下人困馬乏,卻是連喝罵的力氣都無。

而片刻之後,為首那名白面將領大概是大約察覺到了這一人多馬的赤心隊騎兵疲態,便稍微放下心來,橫槍勒馬上前喝問:

“你們是哪家的兵馬?從何處遠道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