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不斷(第2/5頁)

到此為止,雙方敵意基本上已經消除了十之八九分,等到見面之後,相互寒暄幾句,便各自放下塊壘,握手言歡,儼然是誤會盡消,沒了防備之意。

而此時,嶽飛方才得知以對方身份為何在此。

“嶽鎮撫有所不知。”年約四旬的扈成雖是割據地方的軍賊,倒有些像讀過書一般,雖然面上苦笑,但說話卻文縐縐的,倒是跟嶽飛稍合。“我家張太尉本在淮陽軍下邳坐鎮,南京失陷,下邳自然也是震動,而我家太尉又受官家大恩,如何敢怠慢?便即刻發劉寶與田師中將軍引兩萬主力趨宿州、亳州,乃是試圖向西面靠攏韓太尉,以圖從南面替官家撐住側翼。但南京失陷,張資政消息全無,張太尉情知自己身為周邊最近的兩位方面之一,又不能不管,卻只好讓本來在沂州的在下來此應對了……”

嶽飛心知肚明,這明顯是張俊猜到張所十之八九沒了好下場,南京救無可救,也對自己、孔彥舟、張榮三鎮不抱希望,所以甫一聞訊便派了一個新降的雜牌統制來虛應故事。

然而,思索片刻,嶽鵬舉居然嚴肅的點了點頭:“張太尉其實做的不錯。”

“誰能說有錯呢?”扈成愈發苦笑不止。“只是嶽鎮撫與下官又如何呢?下官是新降之身,平白陷入三面被圍的絕地,而嶽鎮撫卻也不要再想有張太尉的援軍了……剛剛嶽鎮撫說張鎮撫大敗,只能保梁山泊,顯然最多替咱們撐住濟南,那南京一萬多金人騎兵、一萬孔彥舟部步卒,怕只要咱們合力對付了。”

“對付不了,也不必對付。”見對方雖然有些優柔,但也實誠,再加上軍情緊急,嶽飛便也幹脆握著對方一只手坦誠以告。“我看金人姿態是要死守住南京,為西面戰事撐住側翼與後路,並沒有浪戰之意……一萬多女真騎兵,一萬孔彥舟降卒,還有一座堅城,咱們加一起兩萬人,戰力參差不齊,根本打不動。”

“如此,豈不是正好安坐?”扈成聞言反而心動。

“我的意思便是請扈統制替我安坐。”嶽飛幹脆直言。“而我本人受張資政大恩、宗留守大恩,也受官家大恩,卻決不能在此枯坐靜候……”

扈成心中一動,瞬間明白了對方意思,繼而微微感動:“嶽鎮撫是要將濟州托付給下官,自己引兵往西面嗎?鎮撫忠義著實讓人敬佩,但兄弟初次見面,實在是當不起如此信重。”

嶽飛微微嘆氣:“情勢如此,反倒是我給扈統制添亂了……今日直說了,我這幾日枯坐絕境,早就想好了,我本有一萬三千眾,最近又有李逵引五千眾、徐慶引三千眾匯合,合計約兩萬一千眾。而扈統制既然來了,我再讓我麾下統制王貴引六七千眾留下,再淘汰些老弱,湊個七八千協助扈統制一並守城,這樣你們便有一萬二三兵馬,而我自引剩下的一萬二三精銳兵馬經濮州往西面東京方向去尋宗留守……你看如何?”

扈成想了一下,很顯然心下還是有些覺得難以承受,便要再做推辭。

而嶽飛見狀,趕緊再言:“若軍情有變,濟州守不住,扈統制也不必掛懷,只求盡量保住我麾下士卒家眷往徐州、沂州撤去,我便感激不盡。”

扈成之前聞得對方要主動尋戰,本就心中震動,此時又見對方如此誠懇,甫一見面便要托付全部,更有一番義氣,故此,此人思索片刻,便幹脆咬牙應下,卻又一手與對方握著,一手回身指著自己身後跟來那人言道:

“鎮撫如此不避危難,下官又如何能再推辭?這是下官兄弟李璋,綽號撲天雕,下官本是讀書人,並不懂軍事,只是因為家門在家鄉頗有名望才被推了做首領,行軍打仗和沖陣的事情,全靠這兄弟……就讓他領著下官部中僅有的兩百騎隨鎮撫走一趟好了。”

嶽飛早就看到對方身後將領雄壯,聞得如此言語,如何不喜?便即刻棄了扈成手,上前錯身去握這撲天雕的手。

然而,雙方剛一握手,這撲天雕卻面色一變,直接將手上施力,試圖將嶽飛拽倒!但是,嶽鵬舉天生神力,這基本下盤功夫更是了得,倉促之間卻早已經紮穩身子,居然分毫不動,反而是這撲天雕差點撲倒。

但也就是此時,聽著一聲不要太熟悉的風聲從耳後傳來,嶽飛卻是陡然醒悟,只是已經來不及罷了。

轉瞬之間,一聲箭矢入肉之聲清晰傳來,嶽飛回過頭來,只見到自家兄弟張顯早已經肩膀中了一箭,顯然是來不及拔刀,只能倉促用臂膀遮護自己。

而微微放下心來的嶽飛再向後看去,卻是難得失態,因為他正見到彼處王貴等人將一人從恒溝岸邊擒下,復又直接剝了頭盔,露出自家親舅模樣,自是黯然神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