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接連

徐慶連夜潛行而來,引發了一次不算危機的危機……之所以說不算危機,乃是因為只要嶽飛放棄收攏平陰周邊百姓,集合兵力反身迎戰,既有城又有兵,莫說區區徐慶,就算是孔彥舟和劉麟全軍而來怕也要頭破血流。

但是,嶽飛想的是身後濟州,乃至於南京東京的情況,根本無心理會孔彥舟與劉豫,且在他眼裏,徐慶這點軍事威脅跟平陰百姓的安危相比真的不值一提。

中午時分,雙方相會於城北十裏處的濟水北岸,嶽飛幹脆只引一千五百兵於曠野列陣,而徐慶則是三千兵馬,不過後者連夜而來,不免軍容不整。

雙方相會,剛一立定,湯懷便勒馬來到嶽飛身後,低聲建議:“哥哥,我知你心意,但眼下看來徐慶部疲憊難安,何妨速速發兵,趁敵不穩一擊而勝,待擒了徐慶這廝再做了斷?”

嶽飛回頭看了眼自家兄弟,只是微微搖頭,然後努嘴向前。

湯懷雖然被拒,卻不以為意,反而提槍打馬上前,於陣前遙遙相呼:“徐二郎!我家鎮撫請你上前搭話!”

須臾片刻,一陣騷動之中,徐慶果然單騎出列,而見到如此情形,湯懷也放下心來,便勒馬歸陣掌控軍隊,而嶽飛也同樣單騎向前。

“嶽鎮撫。”

徐慶年約三十,可能是連夜而來,所以雙目充斥血絲,極顯疲憊,見到來人,只能勉力遙遙拱手,卻又不免聲音稍顯沙啞。

“徐兄弟。”嶽飛行到對方身前,交馬相對,開口相應,然後微微眯眼,卻並不回禮,反而握住了手中鐵槍。

徐慶見狀只能一聲嘆氣,然後繼續拱手相對:“嶽鎮撫,當日我領著幾千兄弟自河北過來,嶽鎮撫寫信給我,讓我去濟州,我卻以為嶽鎮撫麾下人才濟濟,所謂寧為雞口毋為牛後,所以便受了孔彥舟的約去了兗州,但萬萬沒想到會有今日……嶽鎮撫,孔彥舟那廝信了劉豫的鬼話,說是金人要讓劉豫做皇帝,讓劉麟做太子,而劉豫父子則許了他一個兵馬大元帥,還反過來又許我個副元帥,但兄弟從河北來,實在是不願從金人,如今勢窮來投,還望收納!”

言罷,此人再度於馬上拱手,堪稱懇切。

然而,嶽飛聞言卻只是微微翻著白眼去看對方,既不搭話也不點頭。

徐慶剛要再言,嶽鵬舉反而猛地一槍朝著對方脖頸方向刺出,驚得這徐慶即刻翻滾下馬,以作躲避,待到起身,復又冷汗叠出……原來,嶽飛一槍刺出,卻是將一支箭矢格擋開來,而這一箭居然來自他徐慶身後。

非只如此,一箭既來,徐慶又落馬,遠處徐慶部卻是瞬間鼓噪起來,然後又有幾十騎蜂擁而來,見此形狀,徐慶趕緊想要上馬,卻發現自己戰馬已經受驚跑開,不由心下冰涼……他情知自己今日作為是擋了什麽人的道,而眼下若不能妥善處置,休說奪回兵權,便是性命都未必得保。

“是那個紅頭巾的嗎?”就在此時,嶽飛依舊不動,只是於馬上擡槍一指,卻是指向了身前須臾便至的幾十騎兵馬。

徐慶聽到嶽飛提問,心下醒悟,卻來不及多言,只能連忙在地上應聲:“正是此人!”

而說時遲那時快,徐慶言語剛說到‘是’字,那嶽鵬舉便面目一肅,然後橫槍取弓,也不管幾十騎就要沖到跟前,反而不慌不忙直接搭箭往前一射。

徐慶尚未看清形勢,身後便有湯懷引著數十騎極速趕來,更有人主動讓馬與他……待到他再度上馬,卻愕然發現那名暗算自己的戴紅頭巾副將已然落馬,而那幾十個沖來的騎兵各自驚惶失措,不敢輕動。

嶽飛回頭微微一努嘴,徐慶如何敢再浪費良機,直接打馬上前,繞過這尚在茫然的幾十騎,對著身後親信將領奮力呼喊,並直馳入軍。

須臾片刻,兩軍匯合,擒拿下那副將心腹,一場可能會引發不測後果的動亂便消弭無形之中。

而經此一事,徐慶對嶽飛已經是誠惶誠恐外加感恩戴德,他的反正也變的順理成章起來。至於孔彥舟,不是沒有派出追索部隊……實際上這也是那副將動了邪心的膽氣所在……但追兵遠遠聞得徐慶已經匯合嶽飛進入平陰城後,攝於嶽飛與徐慶的威名,倒沒敢再來。

然而,輕松處置了徐慶來降一事後,嶽鵬舉舉兵護送東平府北面士民有序撤軍向南,經過兩日到達鄆州城(東平府首府,實際上東平府原名就是鄆州),見到了從水泊整軍出來接應的張榮,卻是得到了一個意料之中的壞消息——他下屬的廣濟軍首府定陶失陷了。

沒辦法,定陶便是當日楊老太尉召集各路豪傑開英雄大會的地方,也是嶽飛和張榮結識的地方,然而那座城卻在濟水與梁山泊的西面、北面,正是金人騎兵南下的路徑之上……而守將傅選麾下因為此次出兵的緣故,只領著一千來人留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