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往使(第3/4頁)

“出了何事?”天氣溫熱,趙官家只著中衣、披著外套便來到後堂,然後直接見到四位相公中的兩位,然後張浚、王淵、劉子羽也在,甚至還有個意想不到的閻孝忠,也是一時不解。

“好教官家知道,城外出事了。”來不及說什麽官家的衣著問題,樞相之一的宇文虛中便上前拱手相對,嚴肅告知。

“怎麽說?”趙官家心中一沉,也跟著嚴肅起來。

“回稟官家,”燭火映照下,閻孝忠的黝黑面孔顯得有些發亮,顯然是汗水反光。“臣等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好像是有人立功心切,見到金人兵少,又都是契丹人,所以私自夜間渡河劫寨!深夜之中,臣只能大約猜度,可能是翟氏幾個年輕子弟白日間受了刺激,想要施為,僅此而已。”

趙玖心中微動:“戰況如何?”

“金人白日見數千義軍不得入城,城上也謹守不出,便頗囂張,還曾隔河嘲諷,此時猝不及防,人數又少,一時動搖,怕不是作偽。”

“翟沖是如何反應?”趙官家再問。

“事發突然,猶豫不決!”

“你自城上來,呼延通什麽反應?”趙玖繼續詢問。

“呼延將軍明顯有所意動,卻又因為守城有責,不敢妄動。”回答趙玖是王淵,看的出來,這位最近真的很活躍。

趙玖沉思片刻,剛要說話,門外匆匆趕來的呂好問卻是甫一踏入門內便直接開口相呼:“呼延通不能出去,城防一刻都不能變動!官家,臣等昨夜反復議論,都覺得這是底線!切不可亂出兵馬,自壞穩妥大局!”

趙玖面無表情,緩緩頷首:“朕深以為然!”

眾人各自一怔,儼然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而等他們醒悟過來,卻又紛紛如釋重負。

“所以,不能動呼延通的兵馬,而是應該催促翟沖用兵,渡河擊破這已經動搖的五百騎!”趙玖繼續緩緩說道。

而呂好問等人面面相覷,也都覺得這個說法似乎沒問題。

“但事發突然,情況也不明,而翟沖也好,其余義軍也好,都是土豪出身,天然喜歡保存實力,所以瞻前顧後、猶豫不決……那麽這個時候,必須要有人下去,催促翟沖用命!”燭火畔,趙官家繼續緩緩以對。“你們說是不是?”

此時汪伯彥也匆匆趕到,諸位相公皆至,而自這四位相公以下,眾人各自環顧,依舊無言,反而紛紛頷首不及……唯獨張浚,欲言又止,只是迎上了趙官家的目光後,卻最終選擇了沒有吭聲。

“然而,林學士以玉堂學士的身份出城為質,閻知州以故交身份相隨,朕之前還給了他統制官身,他卻還是不動,又該如何?”趙玖將目光從張德遠身上收回,繼續環顧詢問。

“這種事沒辦法的,”來的最晚的,也是年紀最大的汪伯彥一聲嘆氣。“這便是所謂義軍秉性,他們與金人無仇無怨,不過是眼瞅著行在大軍充沛,金人遲早要走,所以來搏個出身罷了。”

“不錯。”許景衡也終於出言。“這些人看似老實,卻又無利不起早,為了手中兵馬資本,連自家子侄都不顧,又如何會被林學士與閻知州催動呢?”

“確實如此,所以只有朕親自出城,才能逼他出軍。”趙玖隨意頷首,便扭頭向侍立的馮益吩咐了一聲。“取朕的紅袍、襆頭和那條金帶來!”

馮益怔了怔,瞅了瞅堂上幾位相公和重臣,便趨步而去。

而堂中一時寂靜無聲,顯然是其中很多人一時都沒反應過來,但醒悟之後,卻又覺得荒唐不及。

“官家開甚玩笑?!”許景衡差點跳了起來。

“朕何曾開玩笑?”趙玖平靜答道。“道理不是擺在這裏的嗎?”

“之前的道理固然是道理,可官家的安危又在何處?”許相公勃然大怒,質問完趙玖後,復又扭頭去看有些慌亂的呂好問和汪伯彥。“你們在壽州就是這麽做相公的嗎?!”

“許相公稍安勿躁。”趙玖趕緊擡手止住對方。“朕不是要去刻意行險,而是剛剛才想明白,此番出去其實殊無危險,與當日下蔡局勢急切,被迫一行,截然不同!”

許景衡怒極反笑:“白日間臣雖不在城頭,卻也曉得城頭議論,明明連義軍入城都不可,如何反而能讓官家出城呢?”

“因為義軍入城,確實會有風險,但朕出城,卻沒有危險……”言至此處,趙玖不慌不忙,卻是以手點向了王淵和劉子羽二人。“王卿、劉卿,還記得今日中午在城頭上你們不許義軍入城的真正緣由嗎?是翟沖與閻知州不可靠嗎?不過是時機敏感,而城外除了翟沖以外還有其他各部混雜,來不及甄別罷了。對否?”

劉子羽和王淵對視一言,也都心中微動,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