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往使(第4/4頁)

但不及二人開口,趙官家便霍然起身,披著衣服從容相對堂下諸臣:“不瞞諸卿,朕白日間便覺得哪裏不對了,也是剛剛才想通這個道理……不讓義軍入城,是因為時機過於敏感,在外有金軍牽扯的情況下,一旦義軍中有小股不軌之人,勾連金人,內外夾擊,打開城門,城池便有傾覆之險,而城池一旦傾覆,朕與諸卿自然如覆巢之卵……換言之,義軍入城的危險從來都只是在於對汝陽城防的妨害,卻不在朕身上!沒人會想著刺王殺駕的,翟沖與閻知州更不會如此!實際上,你們想想,真若有人從心底覺得這二人不可信,下午便該趁著金軍大隊未至,驅趕他們往別處城池駐紮,為何反而要留下他們為城前依靠呢?還不是覺得閻知州也好,翟沖也罷,到底還是可靠可用的?!”

此言一出,許多人都沉默下來,便是許景衡也都微微一怔,沒了之前的憤慨,轉而和其他人一起看向了身材矮小,卻腰杆筆直的閻孝忠。

“總而言之,若翟沖可靠,那敢問朕只是下城往他中軍本部去坐一個時辰,催促他出兵擊破只有五百騎的耶律馬五,又有何妨?”趙玖言至此處,終於露出微微笑意。“事不成,再回來便是……而一旦擊破耶律馬五,沒了金軍牽扯,咱們完全可以搶在完顏銀術可大部到來之前,讓翟沖率可靠精銳入城,再將其余各部發往周邊諸城安頓。到時候才是真正的萬無一失,諸卿,你們說,朕這番辨析到底對不對?”

眾人恍惚不答。

“就這樣好了,諸卿安坐城中,且待朕去去就來。”趙官家眼見如此,帶著一絲解題成功的喜悅與工科狗對邏輯學的執著,卻是直接扔下外面披的常服,然後就在趕回來的馮益手中取來圓領紅袍,於堂上罩好,復又從容戴上硬翅襆頭,系上金帶,最後換上便於行動的皮靴,便直接揚長而去。

滿堂文武,一分為二,宇文虛中、王淵、張浚、閻孝忠、劉子羽,還有馮益趕緊折身相隨,呂好問、許景衡、汪伯彥,卻是紋絲不動。

而趙官家出的門來,在外面街上上馬,回頭一看身後相隨之人,卻也是微微一怔,然後卻並未多言。

只能說,天下間分立場的事情,從來不是一分輒定的,主戰主和被趙官家一刀切了以後,如今卻又分保守與激進了……其中,保守者注定力量強大,而激進者中由於趙官家的存在,又注定有投機者參與,或者大多數都是投機者罷了,反而是對立的保守者,多為道德上與行事上的可信之人。

這個道理,趙官家十五歲看高中歷史課本的時候就知道了,所以並不在意。

回到眼前,街上按照趙官家之前下令,不許輕易熄燈的緣故,此時居然頗為亮堂,而趙玖馳馬向前,迎面春風鼓動,卻是愈發覺得耶律馬五的小寨子怕要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