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鴻一筆(七)欲幻(第2/4頁)

這裏的人民,生活就是如此簡單。

日出耕作,日落而歸,談的是遠近的小小稀罕事,說的是家長裏短的閑散話語,哪管雲中被人說是貧瘠之地,也不會在意長安城太極宮中高坐的是男帝還是女帝。

家中母親每隔幾日便會差人送來信件,也會提及諸多族中事務。

他們一家已在雲中紮根,靠著經商和買賣地鋪,日子紅紅火火,似已忘記了長安的繁華煙雲。

信中還提到,有祖父的故交派人來尋,送來接濟的錢銀,母親系數收下,讓他們帶走了長安少見的物件。

自己躲在這般避世僻靜之地,這些仿佛已頗為遙遠,與自己沒了幹系。

“嗯哼哼——”

有意的哼起少許歌謠,上官婉兒心情漸漸舒緩了些。

其實想想,不能在紙上寫字,那就不能在紙上寫字吧,也沒什麽影響。

可……

‘婉兒呀婉兒,你當真甘心這般下去嗎?’

終是,意難平。

走了不知多遠,也不知何時踏上的歸程;等上官婉兒認出前方院落是自己的住處,那守在門前的小牧童立刻跳了出來。

他禁不住抱怨幾聲:“師姐!這麽晚了才回來!我都要出去找你了!”

婉兒笑道:“此地既無野獸也無匪患,擔心我作甚?”

“呃,可你是女子呀。”

牧童撓撓頭,上下打量著面前的糖果供應機關人,嘿嘿笑著:“爺爺說了,老弱婦幼,咱們這裏可是全占了。”

“女子又如何?婦人又如何?”

婉兒微微仰頭,淡然道:“本師姐拜師前已是能放倒三四個壯漢,如今他們能沾著我衣服角?”

屋內傳來老人的嗓音:“好漢也怕弓弩,功夫深也要躲開機關術,若是自滿自足,總有馬失前蹄處。”

“是,師父。”

婉兒低頭行禮,略微鼓了鼓嘴角。

一旁牧童掐腰笑道:“爺爺,師姐不服呢!”

這小家夥又拱火,前幾次這般情形,自己當真是被師父修理了幾次!

“服!弟子心服的!”

婉兒連忙喊著:“師父您別聽師弟瞎說,弟子一直將師父您的教導記在心裏的!”

“晚了。”

老人哼了聲:“明日午後,你們兩個一起去竹林,為師讓你們知曉知曉,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

言罷,老人屋內的燭火熄滅。

婉兒瞪了眼那牧童,後者也是小小的苦瓜臉,反瞪了眼婉兒,最後各自輕哼一聲,扭頭回了各自的屋舍。

第二天一早,婉兒起床早早去修行,小牧童牽著老牛去吃草,老師父卻是早早沒了蹤影。

待他們用罷午飯,趕到了後山竹林。

婉兒好奇地看著這似乎沒什麽變化的竹林,只是發現了一些竹子是不正常的彎曲狀,或是帶著淺淺的弧度。

小牧童瞳孔巨震,轉身就要溜人,卻被一旁伸來、滿是皺紋的手掌輕巧捉住。

“師父!這是什麽?”

婉兒拱手行禮,好奇地打量著其內的布置,又看到了老師父那綁著麻布的右手,“您沒事吧師父?”

老人淡定地笑著:“沒事,被劃了手……你們輪流進去吧。”

“爺爺我不要!”

牧童仰頭大喊,言語中滿是懼怕。

“師父,這裏面是什麽門道?”婉兒輕輕眨眼,也有了點擔心。

老人一句:“你怕了?”

婉兒頓時挺胸擡頭,拿了根竹筷串起簡單束起的長發,綁緊了袖口,一襲薄裙長褲,脖頸白皙凝脂,身周又有淡淡氣息環繞。

運轉氣息,心念口訣,眼入筆勢,邁步向前!

這似乎是某種陣勢。

上官婉兒剛踏入地上畫下的那道淺痕,就察覺到了此地氣息按某種規律不斷變化,進入其中又有全然不同的感受。

她素手一翻,判官鐵筆入手。——這也算是師門祖傳戲法。

屏息凝神,腳下不覺踩中了某物。

嗖!

細微破空聲自左側而來,婉兒耳聽六路、眼觀八方,判官筆端在右手,左手輕巧擡起,兩根纖指穩穩地夾住了襲來的竹棍。

師父的考驗,就這般?

嗖嗖嗖嗖!

林間竹葉一陣顫抖,上官婉兒面色大變,身形連忙向前俯沖,躲開一旁飛射而來的箭雨,正前方忽有寒光襲來,兩把大刀一高一低劃來。

她纖腰發力,氣息纏繞自身,身形兜轉橫躍,堪堪在兩把大刀中間劃過,一縷秀發卻被刀鋒斬斷。

陣外的牧童失聲喊道:“爺爺,你用的真刀呀!”

“假物有何用?”

老人負手而立,眼底無波無瀾:“這般只是簡單的陣勢,若她都無法應對,也就不必鄒虎此陣,今後去連累旁人。”

“這……”

牧童反手抱住老人胳膊,急道:“您可就我一個親孫子!不會也讓我進去吧!”

老人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小聲道:“就那兩把刀是開刃的,讓你師姐緊張起來,後面的刀劍都未開刃,暗器用的都是沙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