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第2/2頁)

“回官家,另外一個只是臣等私下的疑慮,即曲不惟犯案的動機。照理說曲不惟一個軍侯,食邑千戶,不至於為數十萬兩紋銀犯下如此惡行,臣等總覺得他買賣洗襟台登台名額,不單單只是為了一個‘利’字,審問過他好幾回,他卻什麽都不說。”刑部尚書道,“臣後來試圖跟曲家五公子打聽,但是官家知道的,這曲五公子自從回京,除了跟昭王殿下鬧過兩場,眼下對任何人都是閉門不見,臣前日好不容易登門,他似乎對自己父親做了什麽毫不知情,只顧著說自己被昭王殿下賣了都不知道,還變著法給他數銀子……”

說起來,曲茂而今也算有功之臣,岑雪明留下的證據就是由他和章庭一起保下的,後來玄鷹司為他作證,那副至關重要的《四景圖》,也是由他交給小昭王的,是故曲不惟犯下如此重罪,被打入天牢,朝廷並沒有追責於他。

趙疏頷首,意示自己知道了,“章蘭若眼下怎麽樣了?”

“小章大人仍在東安養傷,齊大人來信說,小章大人命是保住了,腦中淤血未清,說不上來什麽時候能醒。”

山洞的火硝爆炸時,嶽魚七到底及時把章庭拽出了洞外,但是熱流來得太快,帶著不可抗衡的力量,逼迫他不得不松開章庭的手,章庭身上的許多傷都不致命,奈何他被熱浪推出山洞,撞在了巨巖上,那塊巨巖阻止他跌下山坡,也在他的顱內留下了淤傷。

趙疏看了眼天色,想是案情已梳理得差不多了,深深吐了口氣,“行了,就到這吧,諸位近日多有辛苦,今日早些回去歇著,明日準一日休沐。”

殿上立著的幾位大員聽了這話,才驚覺天色早已暗下來,殿中掌起了明燈。自小昭王回京,他們這些三司的官員幾乎是日夜不休地徹查洗襟台名額買賣一案,雖然身心俱疲,卻不敢停歇下來,怎麽歇呢?案子的內情觸目驚心,一閉上眼,竹固山冤死的亡魂幾乎要飄蕩在他們眼前,士子深陷坍塌樓台下的哀嚎不絕於耳,及至今日,所有案情大體梳理完畢,才能稍稍心安。

一眾朝臣與趙疏齊身拜下,安靜有序地退出宣室殿。

趙疏見他們走了,閉上眼,靠坐在龍椅上。他累極了,已連著幾日不曾合眼,但他是皇帝,查清洗襟台的真相是他的夙願,所有的重擔扛在他的肩上,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他更不敢有絲毫懈怠。沒一會兒,身邊傳來輕微的一聲:“官家。”

曹昆德將一盞參湯擱在了龍案上,“官家,大殿裏涼,暖閣裏爐子燒好了,回去歇一會兒吧。”

趙疏睜開眼看了他一眼,反應了一下,才明白曹昆德說的暖閣是他的寢殿,不是皇後宮裏的。他近日政務繁忙,總也想著要去探望皇後,總也騰不出空閑,好在章元嘉身上月份大了,這一月來總是嗜睡,有時甚至用過暮食就歇下了,並不多等他。

趙疏“嗯”一聲,曹昆德見他起身,連忙上前來為他披上龍氅。推開殿門,秋夜的寒涼迎面撲來,趙疏在這秋涼中走了一會兒才問,“皇後近來心安吧?”

他這話語焉不詳,但曹昆德一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小昭王回京,呈遞朝堂的罪證引起了軒然大波,數名大員相繼落獄,章鶴書雖然未被問罪,卻被趙疏以一句“功高勞苦,回府將養”勸說停職了。

曹昆德端著拂塵,緊跟在趙疏身後,“心安著呢。宮中沒什麽碎嘴子,哪怕有,也不敢擱在皇後娘娘宮裏。仁毓郡主近來進宮得少了,約莫是裕王妃那邊打了招呼,太後成日禮佛不問世事,今天一早,榮華長公主也進宮了,想來是為了給官家分憂,下午過去了皇後娘娘宮中,眼下應該回昭允殿了。”

趙疏聽到這裏,步子一頓,“姑母在宮裏?”

曹昆德笑盈盈的,“正是呢。”他浸淫深宮多年,怎麽可能連聖上喜歡誰不喜歡誰都猜不出,早吩咐了墩子候在拂衣台下,招招手,墩子就從拂衣台下一路小跑過來,躬身稟道,“官家,長公主說近日回宮裏住,昭王殿下身邊的侍從,那個叫顧德榮的似乎有什麽事要稟與長公主,適才在宮門遞了牌子,眼下也過去昭允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