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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回陪著劉處過來時,劉處便點了名叫芬妮過來陪著喬一成。喬一成心裏怪劉處不撿點,又不好開口,還好芬妮還是那麽乖巧沉默。倒是喬一成有點歉意似地隨口問了她老家在哪裏,芬妮說:老家不是這裏的,可是,不提也罷。像我們這樣的人,是有辱姓氏的,喬一成微驚,覺得她說話挺文氣的,芬妮馬上捉到了喬一成的這一絲驚訝。

這一晚上,芬妮慢慢地告訴喬一成,說她原本是考上了師專的,因為家裏有了變故,所以綴學了出來做這種不明譽的事,喬一成並不全信,然而這女孩子,敘述自己的事情時言語平淡,那受了苦楚不能明言不肯抱怨的情狀叫喬一成心軟。

最後一次見到芬妮就是喬一成被公安扣住的那一天,這一天,喬一成終於就新欄目的事與劉處達成了合約。喬一成想,這可是最後一次陪這個人到這種地方來了,喬一成自嘲地想,總算是完了,要不,這一世的英名可算是賣給這個家夥了。

芬妮自上一回跟喬一成說了身世之後顯得與他親近了不少,喬一成在她坐下後跟她說,這一回是最後一次來了,芬妮愣了一愣,說,果然我是沒有看錯,喬大哥你是不一樣的人。

喬一成聽她改了稱呼,也沒有計較,說今晚不想喝太多,叫了點心來叫芬妮一同吃。

就是這個晚上,出了事。誰想到就那麽巧,或者是人生真的遠比戲劇更加戲劇。

喬一成沒有料到芬妮會一口咬定了他是一個嫖客,原本這件事就是百口難辯的,他只是有點想不通一個看上去那樣乖巧的一個年青女人竟然這樣利落地反手便是一記暗刀子。

喬一成被扣住時起先是與那幾個小姐關在一處的,芬妮恰坐在他身邊,喬一成是第一次在明亮的燈光下看到她,沒承想芬妮竟是這樣地漂亮,五官明麗裏有一種尖銳,那一點乖巧與稚嫩全不見了蹤影。喬一成說:沒想到今天叫一個婊子給我上了一課。

芬妮笑了一下,啞啞的聲音飛快地說:下一回學一個乖吧。信值得你信的人。

喬一成說:還輪不到一個婊子來教導我。

婊子笑了一下,笑裏有一種無恥和無畏:倒也是。不過我跟你說哦,婊子可是一肚子的至理名言,夠你受用一輩子的,因為她看過人性最醜陋的一面。

喬一成也笑了:有件事你倒沒撒謊,你的確是讀過兩年書的,一般的婊子說不出這種有文化的話來。

宋青谷了解了事情的前前後後,把那個劉處罵了個臭死,安慰喬一成說,總能查得清楚,清者自清。

喬一成並沒有等來自清的一天,過了沒有多久,最壞的事情來了。

西祠網記者論壇裏,出現了一張貼子,說是市台某主任級的Q君因嫖妓被抓,一時間跟貼無數,這事在市新聞界傳得沸沸揚揚,出了若幹種版本的謠言,最離譜的說那位小姐有了Q君的孩子,而Q君不認,才鬧出此等醜聞。

喬一成這一回成了名人,宋青谷氣得眉眼挪位,說新聞人要是八卦起來,是比老娘們兒還要惡毒的。

這事兒,兄弟姐妹們最終還是都知道了。

三麗怕喬一成想不開,帶著兒子一起要住到喬一成這裏,四美則是跳著腳說是要找那個不要臉的女人拼命。喬一成說,你們不必擔心,三麗你不要住過來,四美你也不要鬧騰,讓我靜一靜。

二強原本是打算去東北找馬素芹的,因為這件事,買好的火車票都退了,二強說,這種時候,自然是要與大哥站在一起,二強用力想一想,想起一句成語來,說要與大哥同仇敵“汽”。喬一成哈哈笑起來,三麗覺得大哥笑得怪嚇人的,死活賴在喬一成家裏住了一星期。

喬一成成了新聞界的新聞人物,冤屈地享著這突來的名氣。

喬一成叫二強還是快去東北,二強最終還是沒有走成。暫時是走不了了。

喬老頭子不行了。

喬老頭子完全不能坐起是發生在一個下午,他睡了一個短暫的午覺之後想坐起來拿夜壺解個手,卻發現自己不能動彈了,活像被定在玻璃框裏的標本,一個徒有其形而再不能動彈絲毫的蟲子。

二強是第一個從曲阿英兒子的嘴裏知道這件事的,他回去看了喬老頭子。

進了堂屋便聞著一股子騷臭味,聽得曲阿英唉聲嘆氣地說:又拉在身上了,這可是今天第二回了,才洗的被子衣服還沒幹呢,看這又是一堆。

倒是曲阿英的兒媳婦美勤,因為也偶爾在二強店裏找她老公去,是與二強熟的,不聲不響地抱了大堆的衣服被子出去,給二強端了杯茶來。

二強陪了老爸好一會兒,弄了些香蕉喂給老頭,老頭不能動,看來胃口還是有的,大口地急吞著,曲阿英見了,又嘆氣說:二強你不要再給他吃香蕉了,回頭再拉了,我可真是沒有力氣再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