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斥責(第4/6頁)

一年後,父親和姚石外出時出了意外,姚石便假借父親臨終遺言,幫忙照看母子二人的理由,頻頻出現在家中,暗中對母親動手動腳。

母親礙於名聲,敢怒不敢言,暗中盤算著帶兒子楊禾高搬家,豈料母親的心思被姚石提前察覺,那人竟然夥同苗家族老,將母親強行搶了去。

楊禾高說到此處,拳頭緊握,牙齒咬得咯吱作響,恨不得將姚石直接咬死的樣子:“姚石帶人去我家搶人的那日,我剛好在院子裏的大槐樹上摘槐花。

因為父親生前最喜歡那顆樹上開的花,說是每到了花季,叫人夢裏都是濃郁的花香,因此在搬家前,母親叫我采摘一些,回頭曬成幹花,好留個念想。

我便是因此躲過一劫。

可姚石和苗家並未就此放過我,這幾年一直暗中尋找我的下落,而我不放心將我母親留在姚家那樣的狼窩,一直想辦法暗中接近那裏。

可我到底人微言輕,能力有限,在躲避對方追尋的同時,沒能力帶我娘離開。要不是因為這次姚石離開上屋縣,不知是何原因,久久未歸,我才尋到機會和我娘私下裏見了一面。

怕是不知道她的日子已經艱難到了何種地步。”

時硯聽出楊禾高話語裏的許多未盡之意,關於他母親的事更是能省則省,想來應該是作為兒子,不好將母親的難堪暴露在外人眼中。

他已經盡量維持母親的體面了。

但有些事他不說,時硯不能不知道。

讓劉二嬸在家裏收拾出一間屋子,使楊禾高住進去,一切打理妥當,才對滿是怒容的何大道:“讓人再去上屋縣一趟,查查這個柳氏的下落。

雁過留聲,柳氏一個大活人,不可能完全不留痕跡。”

說不得這次真是直接將對付苗家和姚石的把柄送到自己手上了,單是想想當初六叔公家父子同時找同一個暗娼尋歡作樂的事情,時硯便覺得惡心。

一家子道貌岸然,趁火打劫的東西,全族男兒都沒有幾個挺直腰板兒做人的,當初呼啦啦幾十號人往苗家院子裏一站,以多欺少,讓苗老太帶著兩個孩子凈身出戶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沒找他們麻煩是時機不合適,不代表時硯就真的忘記了那回事,現成的把柄送到手上,時硯可沒打算高高擡起,輕輕放過。

等何大消息的間隙,楊禾高便留在家裏養身體,那孩子身上的傷是時硯給看的,摔摔打打的傷口,還有各種凍傷,擦傷,有些沒得到及時醫治早就開始化膿。

身上青一道紫一道,就沒一處好皮,當場就將劉嬸兒給看哭了。

這點其實時硯是能理解的,當年一個七八歲的孩子,驟然失去父親,又親眼見到母親被欺淩,直至被搶走,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一夜間家破人亡,成為乞兒。

最後以乞兒的身份躲避姚石和苗家的搜尋,暗地裏想辦法接近母親柳氏,其間艱辛,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

這孩子能有今日不容易。

家裏兩個孩子雖不知道楊禾高的經歷,但自從無意間見到楊禾高胳膊上的傷口後,便對這個突然出現在家中的大哥哥十分疼惜。

小寶願意將他藏在大樹底下陶罐裏的飴糖分享給禾高哥哥,阿雲願意將她親手畫的風箏借給禾高哥哥玩兒。

從早到晚跟在禾高哥哥身後,一口一個“哥哥”叫著,家裏瞬間多了幾分熱鬧氣兒。有禾高帶孩子,全家人都輕松了許多。

時硯就發現楊禾高在經歷了那些事情後,人有些沉默寡言,在不必要的時候,他能一整天都不開口說一句話。

但他又確實是個眼裏有活兒,非常勤快的孩子,劉嬸兒不止一次在時硯跟前說:“家裏自從有了禾高,我這輕松了何止一成兩成。

這孩子別看小,簡直能頂的上一個大人使喚。我家那幾個懶驢子,要是能有禾高一半兒勤快,我都要謝天謝地燒高香感謝祖宗保佑啦!”

家裏從劈柴挑水到掃院子扛酸菜缸,只要他能做的事兒,都搶在所有人前頭默默地幹了,壓根兒不用人吩咐。

短短幾日功夫,就連劉二伯都私下跟時硯說:“這孩子對廚房那一套有天賦呢,東家你往常跟我說,腌制五日的酸菜和六日的口味上有細微的差距,我總是嘗不出來,只覺得都好吃。

可那孩子只用鼻子一聞就能知道其中區別,再一上嘴,就能說個孰優孰劣。

這些東西啊,是學不會的,屬於老天爺賞飯吃。”

時硯知道這兩人是在自己跟前給楊禾高說好話呢,究其根本,還是覺得那是個可憐孩子,希望自己能收留他。

話裏話外的意思,那是個好孩子,能幹,肯吃苦,有天賦,收留他,不虧。

時硯不置可否,他們不知道楊禾高的出生,不知道他經歷了什麽,都以為他是無父無母的孤兒,想著自家收留了便是功德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