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悄悄地

眾所周知, 許老四是個童生,當年不知走了何種運道,成為十裏八鄉遠近聞名的童生老爺, 前途不可限量。

為人雖然有諸多不可取之處, 但在科舉上的野心從未消退。

多年過去,三年兩次的院試從未遲到,平日裏家中幾乎無人知道他的行蹤,可臨近院試的日子,他總會主動現身。

“呵, 他倒是不想現身, 可這院試進考場前不僅要廩生擔保, 還要填寫近親三代之內的履歷, 要裏正簽字作保。

裏正就住在許家村, 周圍來來往往都是許家村的村民,大家都不是瞎子, 他一個大活人進進出出的, 不想被人看見, 難呢!”

時硯閑來無事, 是真想會一會這個四哥的,大半年時間過去,這個四哥一直存在於周圍人口中。

講義氣的,見利忘義的, 孝順的, 沒良心的, 全都是他,時硯做弟弟的卻從未見過。

對於一手改變了許老五命運的人,不見一面說不過去。

好在他也不急, 機會就自己送上門來了,但在見許老四之前,時硯面對的是苦口婆心,一心為了他將來打算的周先生。

“許兄你這般好的天賦不讀書科舉簡直是暴殄天物你明白嗎?即便你志不在此,但擁有一個秀才功名,與你往後經商也不沖突,甚至有諸多便利。

我想這點你是知道的。

我就是想不通,明明這些對你來說都是唾手可得的東西,可你為何寧願背著一個上門女婿的名頭在外行走,被人指指點點,都不願意改變現狀?”

時硯心說,上門女婿只是不好聽罷了,但沒誰會不長眼色的沖到自己跟前說三道四。

可要自己真功成名就,在科舉上有什麽建樹,那才是真的麻煩呢。

到時候不說許家人會冒出來撕扯不開,就是上屋縣的苗家族人,還真能真的和自己恩斷義絕,不相往來?

到了那時,最不能接受,也不想和時硯一刀兩斷的,只怕就是那些人了。恐怕會牢牢抓住時硯是苗家上門女婿的身份說事,借此謀取好處。

任何時候,時硯都不會忽視人性之惡。

他有的是辦法處理那些人,可在那些人前面站著的是兩個孩子,輕不得重不得,就怕打老鼠傷了玉瓶。

所以在兩個孩子沒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之前,他不打算走周先生希望的那條路。再說那條路走過一次,時硯便想換個方式。

但這些事時硯沒法兒和周先生和盤托出,不說周先生,便是任何一人,恐怕也無法接受他這般長遠的打算。

針對他這一想法,從旁人的角度看,往好聽了說是未雨綢繆,是走一步看十步,是有遠見有自信。往現實了說,就是白日做夢,是異想天開,是腳還沒邁出去就幻想自己出相入將。

是有毛病。

不過周先生說的有些話他還是聽進去了的:“縣試倒是可以準備起來了。”

畢竟這科舉考試和真正做官之間,從來就沒有必然聯系,盡管無數讀書人一輩子的在科舉路上奮鬥的目標,就是有朝一日身著官服,腳踩朝靴,指點江山。

果然周先生很開心,撫掌而笑:“許兄你能這般想我真高興,回頭便將當年我縣試前用過的一些書本整理出來給你送過來!”

周先生對時硯是真心佩服,認為時硯有大才,心胸寬廣,這樣的人圍著米粉鋪子的灶台打轉,是對人才的浪費。

還以為時硯將他的話聽進去了,有了第一步,便有第二步,暗自思忖一步一步慢慢來,先縣試,之後是院試,鄉試。

一定能找辦法說服時硯回心轉意,將一身才華用於正途。

將來有一日,說不定可以和許兄在朝堂上守望相助,有一番作為。

時硯笑而不語,他參加縣試的事情便這般定下來了。

出於避免各種麻煩的原因,這個決定時硯沒告訴任何人,周先生不知出於何種考量,默認了時硯的選擇。

從這天起,每三日找時硯探討一次學問的頻率,變成了一日一次,恨不得將他這些年來積攢的經驗全都傳授給時硯。

對此時硯心知肚明,他只是參加縣試,考中不過是個童生。而周先生和他探討的卻是正兒八經參加院試的學問,院試出來,可就是正正經經的秀才公了。

周先生對他的期待可見一斑。

縣試的日子先於院試來臨,一大早周先生穿戴一新上苗家來,打算親自送時硯進考場,兩人輕裝簡行,出門的時候遇到苗老太,老太太還以為兩人一大早又要酸不拉幾的去爬山,去找什麽玄之又玄的靈感。

很是隨意的問了一句:“周先生又要和老五出門寫詩啊?”

老五大字不識幾個,究竟是如何作詩的,苗老太至今想不明白,可有些事難得糊塗,只要他在外面不亂來,苗老太覺得自己都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