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第5/8頁)

其實也沒什麽,他是一家之主,任憑他隨心所欲,我也有了張圓,應該將心思都轉到未來夫婿身上。

那時候,我常常想,無論心上積壓了多少情緒,對我而言,底色永遠都是,他是我珍視的兄長。

我沒想到,在出嫁前的一年裏,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

他的行徑越來越讓我害怕,他是不是對我有別的心思?可我們住在一個屋檐下,我們是兄妹,我和張圓定了親……

他是有心逗我,還是要攔著我?

我沒想到那本《說文解字》會讓他那樣心寒,也沒有想到張家會在那個時候知道我的來歷,更沒有想到他會有那樣膽大的心思,逼著我答應把婚退了。

那天的對話,在他嘴裏,原來我不是妹妹?是他和藍表叔嘴裏談的“女人”?

那種可以挑逗、可以玩弄的女人?

我只覺得心寒,仿佛過去那麽我們多年的感情,卻只是一個“女人”。

他攔住了我和張圓私奔,在船上截住了我,我們的糾纏,變成了“情”和“欲”。

第一次是痛的,我想,躺在他身下的不應該是我,他的侍女,外頭的煙花女子,他以後的妻妾。

但獨獨不能是我。

他不應該這樣對我。

他是我心底的那個哥哥,我們不能做那種事情。這是肮臟的,這是世道所不容許的。

他知道我是從吳江私窠子裏出來的,他知道我不是施家人,他知道我以前的名字叫小酒,他毫無顧慮享用我的身體,肢體交纏在一起的時候,我突然想起小時候看過的那種場景,幾欲作嘔。

我無處可去,又跟他回了施家,我從施家人變成了外人,苗兒出嫁了,我留在了家裏。

那時候極其難堪,站在眾人眼皮子下,我竟有些撐不下去。

我接受不了這種轉變。

我討厭他的逼迫,討厭他的話語,討厭他把我放進榴園,討厭他占有我。

他不會讓我嫁人,他要娶我,可我想嫁的人是張圓,而不是他,沒有人會接受這樣的笑話,每個人都會背地裏議論我們,說些腌臜的話。

我只能想辦法走出去,可天下之大,無親無故,我身無分文,能往哪兒去?

我把家裏攪得不清凈,讓祖母忙忙亂亂把我打發出去,想要風平浪靜把事情解決,還得了一筆嫁妝錢傍身。

這只是我自己打的如意算盤,結果當了跳梁小醜。

我又被他帶回了施家。

那一刻,我真的恨死他了。

我並不願意,我不願意留在他身邊,我不願意和他苟且偷歡,我不願意過這樣的日子。

他明知我不願意,依然要強迫我。

以前在施家,我總是依賴他、央求他,我會軟綿綿的喊他哥哥,求他幫忙。可我並不想過這種日子,我想站在他身邊,看著他娶親生子過日子,我也有自己的人生,他得意時,我替他高興,他煩惱的時候,我總是可以幫得上一點忙,我們一起度過很多年,白發蒼蒼依舊站在一起,我還可以遞一件精心刺繡的衣裳給他,將我對他的感激和心意都納在針腳裏。

而不是深夜躲在床帳內,肌膚交纏,汗水黏膩,重重喘息,或是趁人不備時偷偷親吻,耳鬢廝磨。

對我而言,那真的太可怕也太恐懼了。

他總是能掐中我的弱點,有辦法讓我低頭,讓我聽他的話。

我被他從金陵抓回來後,這個家裏,祖母已經失去了威信,他成了真正的一家之主。

雲綺出嫁,桂姨娘、紫蘇、藍家相繼被他懲治,祖母也病倒了,家裏走動的,只剩下我和他。

我再也不用笑臉迎人,這家裏再沒了我的束縛,他在家裏寵我,我們好像過上了夫妻一般的日子,家裏總有突然拔起一點風言風語,又瞬間消散而去。

不知他如何在祖母面前說的,那段時間,祖母蒼老得很快,我甚至覺得祖母已經變成了一具空殼,眼睛混濁無神,看著我的時候眉頭是皺的,隱隱蟄伏著莫名的情緒。

似乎這家裏每個人都有理由討厭我,所有人都討厭我,每個人都過得不好,我開始覺得,似乎是我毀了施家,沒有我,興許王妙娘不會進施家,大哥哥會成親生子,雲綺獨享了家裏的寵愛,我也不會礙了藍家的眼,祖母的日子也應當舒適快活。

那段時間唯一的樂趣就是身體上交融,和他在一起殘留的熟稔和默契——我們在一起很多年,彼此熟悉,彼此幾乎毫無保留。但這樂趣也是空虛的、縹緲的,像無根的浮萍,不知自己飄蕩在了何處,也不知要飄去何方。

日子在他的豢養下慢慢度過。

祖母去世的時候,我內心的恐懼到達了極致。

他對我的好是真的,他眼裏的情動也是真的,我大概像他手中的一粒珠子,不許隨意滾動,只要乖乖在他掌心內,他會投入所有的目光,仔細雕琢,變成他最喜歡的那個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