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第3/3頁)

他怒吼:“你知不知道你走的那個晚上我過的是什麽日子,這些年的每一個晚上,我都何嘗比那個晚上好過過。你回來,該跪在我腳下求饒我沒有把你挫得粉身碎骨,而不是來恨我!”

她手握成拳,聲嘶力竭:“你對我的好,不是罔顧我的意願拆散我的婚事,不是讓我頂著兄妹亂倫的名號在家私通,不是讓我在這個本就忐忑的家裏更加岌岌可危,不是你把我逼得無路可走,最後只能跟從你,不是讓我把祖母氣得臨終前無話可說。”

“我們當過那麽多年兄妹,就是不可以越界的人,你知道我喜歡張圓還是找張家退了親,你知道我不想委身你還是強占了我,我不想低頭你還是拿旁人來鉗制我,你總是有辦法來逼我就範,總是能輕易拿捏到我的弱點,總是能把我掐在你手心裏掐得死死的,我逃不開,怎麽都逃不開你的手段。你說你在乎我,可你只在乎我對你的感情,你不在乎別的,我身上別的情緒在這面前只能剝掉,都是無關緊要的東西,你只是想把我塑造成你要的樣子,你只是要養一個人來愛你,如果是這樣,我或者芳兒,有什麽區別?”

他目光炯炯盯著她,咬牙:“這是你應該的,從施家的一開始你就在討好我,你拿了多少好處,就應該這樣對我,你最後卻清清白白轉身想跑,得了便宜又賣乖,這世上有你這樣自私的人?”

“可我後悔了,我早就後悔了,我在施家從來沒有輕松過,你更壓得我喘不過氣,每天晚上我都做噩夢,夢見你,夢見我自己,夢見身邊每個人……我睡不著,我一直睡不著……也許真不如我一開始就留在吳江,留在那個私窠子裏……”她淚眼盯著他,“後來我明明已經走出來了,我有了自己的生活,我過得很好,我不要回頭,你去了新的地方,有新的生活,我也不想你再回頭,這麽多年過去了,也許我們都可以放手,這樣誰都輕松點,可你還是要執意毀了我的一切。”

她怨恨看著他,失魂落魄,心如死灰:“也許我不應該走,也許我唯一能解脫的方法,就是在那個晚上毒死你。”

施少連死死咬牙,萬箭穿心,淒然一笑:“毒死我,我倒巴不得你一口酒毒死我,總好過我這麽多年的恨。”

他扭頭,胸膛起伏,厲聲喊人拿酒來,外頭的婢子們早聽見屋內的雷霆動靜,都悄悄地守在門外,畏畏縮縮把酒遞進來,見兩人僵立在室內,面色都極淒涼。

“滾。”他驅人出去,自己在艙內翻箱倒櫃,將一摞箱籠都推翻在地,而後在滿地狼藉裏尋出一個小玉瓶。

又是雷公藤的避子丸。

他的手因痛苦而顫抖,連面龐都微微扭曲而猙獰,整瓶的藥丸都灌進了酒壺裏,把酒壺塞進她僵硬的手中,酒杯啪的一聲擱在她面前,面色晦暗如夜,厲喝:“給我倒酒。”

“我喝過一杯,再喝一杯又如何。”他眼神又艷又烈,亮如星辰,“不如就成全你,我死了,你的好日子繼續過,這之後再也沒有人逼你。”

她失神僵立在黑夜裏,顫顫巍巍捧著酒壺,淚眼婆娑看了他一眼。

“倒酒。”他已在椅上坐下,面色通紅,神情隱忍又痛苦,死死咬牙,暮色沉沉盯著她,“今時今日,我成全你。”

甜釀抱著酒壺,全身冷得麻木,禁不住心力交瘁,扯唇露出個冷冰冰的微笑:“好,我也成全你。”

她捧起酒壺,仰面灌入自己喉中。

那一瞬間冷凍如冰,施少連眼疾手快撲過去,將酒壺拍翻在地,捏著她的下頜摳挖,怒火滔天:“吐出來。”

滿壺酒水都灑在衣襟上,冰冰涼涼,她咳嗆兩聲,被他箍住喉舌摳挖,“哇”的一聲涕淚橫流,將肚裏的東西都吐出來。

這時候的狼狽都埋在夜幕裏,施少連冷冷掐住她的脖子,心硬如鐵,也冷如冰:“你想死,也要問問我肯不肯,你以為我的恨比你少半分?你以為我把你逼回來要做什麽?你以為你死了,我會放過你?你還有姨娘弟妹,還有曲家,還有你那幹娘楊夫人,都沒有好下場。”

甜釀癱在地上喘氣,他盯著她,眼神冰冷,語氣也冰冷:“我還是對你太寬容,從頭到尾對你沒有下狠手,養了個白眼狼出來……養成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性子……何必呢……到底是你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