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蛇母3(第3/3頁)

說完這話,刀客抱一抱拳,跳井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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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寨中蛇人已回屋歇下,萍月與師父在院落之中一同閉目誦經,看門蛇人守著門扉,在經懺之中閉目打鼾。

偶然聽得陣陣蟬、蛙鳴叫之聲,更顯山中幽寂。

忽然聽得門口有響動,萍月猛地睜開眼來。

師父仍閉著眼,手撫菩提珠,默誦靜心咒。

叩門之聲再度響起,奄奄一息,“救命……”

看門蛇人一個激靈,猛地驚坐而起,解下門閂,打開門來。

萍月回頭。一人馱著巴獻玉,立於寨門外。

蛇人肌膚尚未皴裂,面目清秀,正是獒牙。

巴獻玉滿頭、滿腦皆是殷紅鮮血,俊臉上遍布血痕,幾近面目不清

與萍月四目一接,他垂頭一笑,牙齒白得發亮。

萍月心頭打鼓,轉頭看看仍閉目誦經的師父,又回頭看看他。

巴獻玉隨她視線,轉頭。一眼望見月光底下,端坐於草墊之上的僧人。

他是認得師父的。

便叫獒牙安靜下來,仿佛受傷的野獸躲在暗處窺探獵物一般,眼中驚恐一閃而過,接著帶上強烈殺意來。

萍月見他將玉笛摸至嘴邊,神色一驚。

巴獻玉將笛子往脖子一抹,作了個“殺”的姿勢。又擡眼看看弘法,埋頭,無聲地沖她笑。

萍月發不出聲音,又不敢亂動,只能僵硬的望向看門蛇人,以眼神向他求救。

那蛇人只見這二人擠眉弄眼,不知何意。

微風輕動,巴獻玉微微一驚,手中玉笛不見了。

再一看,弘法仍在那草團之上,手中正端端執著那支玉笛。他依舊閉目誦經,似乎方才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萍月心跳到胸口,至此又漸漸回落。

巴獻玉低頭咒罵,“臭和尚……你不是發誓,這輩子不用武功嗎?巴蠻與吐蕃交好,你就不怕叫囊日論贊與他兒子知道你自毀諾言?”

師父睜眼,緩緩說道,“方才可曾發生了什麽事?是否有一陣風過?為何貧僧手頭多了把笛子?”

師父又調皮了,葉玉棠不由心頭一笑。

但凡師父玩心大起,那便是在暗暗給人下套子。

思及此,葉玉棠不由地屏息細聽。

巴獻玉自知哪怕生龍活虎之時亦遠不是師父敵手,故緩緩垂下眼睛。

心念一轉,復又掀起眼皮,慢慢笑起來,“方才大師講《壇經》裏頭,說道,‘是有風吹幡動。一僧曰風動,一僧曰幡動。’六祖卻道,‘非風動,非幡動,仁者心動。’方才並未起風,卻有一股無形之力,將我的玉笛帶到大師身邊。大師是仁者,仁者禪心意動,也覺得我與大師有緣?”

師父道,“緣是天定,份在人為。”

“人為?”巴獻玉略一思量,便又笑道,“我自知手上鮮血無數,罪惡滔天,不可饒恕。我既知必死,你們中原人不是常說,‘其言也善’嗎?不如大師,你也聽我說兩句,看我說的對不對。”

師父道,“請講。”

巴獻玉道,“人們常說,求生也罷,怕死也罷,都是人的欲念。人人都有欲念,我之殺欲,也是我的欲。他人有求生之欲,便可以饒恕;而我有殺欲,便不可饒恕。大師,這不公平。”

師父又道,“人有善惡業力,一切因果皆會入輪回。一旦落入三惡道,卻會痛苦無邊,無法超脫。”

巴獻玉道,“我的殺欲,就是我的業。可是大師,你出家人的存在,不就是為了渡業嗎?”

師父手執玉笛,淡淡一笑。

巴獻玉氣息奄奄地趴在獒牙背上,“懇請大師渡我。”

作者有話說:

這段回憶,算是起承轉合的,“起”,蠻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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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小bug,六祖活在這個時代四百年後。但作者不學無術,六祖那句話,實在找不到更合適的來替換。

來日找的了,就把這個bug修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