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熒惑星(二合一)修

竹簡上亦寫著大荒玉經幾個字。

只是比起玉簡更樸質。

傅元青翻開便明白,所謂雙修之道,爐鼎所修乃是此道。上面描繪的東西與玉簡類似,可又有不同。他仔細閱讀,不消一會兒已經皺眉。

外面更鼓又響,掌家來報說是曹半安送了箋過來,請老祖宗查閱。

傅元青收起竹簡,從陳景的院落中走出來,看過了那信箋,對掌家道:“去請李档頭駕車送我去大內。”

待掌家退下後,傅元青回聽濤居換了內侍官服,坐車往紫禁城去。

“百裏時現在何處?”他問駕車的李二。

李二想了想道:“我昨日聽方廠公跟咱們掌刑聊起來過,說百裏時最近都安排在太醫院。皇帝身體不好,沒敢讓他走太遠。”

天空紅星依舊亮著。

熒惑入鬥,乃是帝星隕落的跡象。

如今聽李二這麽隨口一提,傅元青心頭湧起了一種不祥的征兆。

李二問他:“老祖宗,馬上進東安門兒了,咱們要回頭去太醫院嗎?”

小巧的竹簡在他懷中,相比曹半安信箋所書相比,畢竟是私事。

傅元青沉默了一會兒:“傍晚散衙後再去吧。今日下午要去文淵閣,內閣和翰林院的人都在,要議經筵春講的事。”

“明白了,那我腳程緊點兒。”

馬車在東安門停了,早有司禮監的當差腳夫們擡了凳杌在那邊恭候,傅元青換凳杌,不消片刻便入東華門,直達文淵閣。

那塊兒太祖皇帝所書戒碑還在。

——內宦宮奴不可幹政,違者斬。

戒碑的字若斑駁了,便會有直殿監的太監定期來給著了朱砂,鮮紅欲滴的。

傅元青來得稍微早些,他沒有進去,便站在戒碑一側出神。很奇怪,他一到文淵閣,思緒就有些惰懶,總要放空自己,去想些別的,才能輕松一些。

這會兒他視線越過了會極門,能看見雄偉的皇極殿的琉璃瓦。

春日下了幾場雨,瓦縫裏躲過了撼動的那些瓦松種子們冒了尖兒,露露許許長出了幾寸。直殿監下面的長隨、聽事們帶著小火者們架了梯子,上去打瓦松。

不止皇極殿。

如今周遭的值房上面都有宮人勞作。

稀稀拉拉的掉下不少,下面的宮人們便掃在一處,用簸箕篩瓦礫,仔細放在麻袋裏捆好,送到護城河邊去晾曬。

宮人命賤,不得太醫診治,每每生病受傷只能自己熬過去。多少有些銀錢的,就私下托太醫們給個方子出去抓藥。沒有錢的,便將這些瓦松曬幹磨粉,真有個跌打損傷,塗抹在傷口上,多少能好。

這些在皇城中掙紮著生長起來的瓦上松,變成了救人性命的良藥,因此才被喚做長命草。

過了一會兒,從會極門方向有官員依次入內。

待走的近了,傅元青掖袖躬身作揖。

領頭的是翰林院的鄧譞,因了昨日的事,他走過傅元青時連眼色也無一個,昨日挨了罰的幾位侍郎侍讀不見,新跟來了一位翰林侍講,傅元青也認得,是當年同期的進士,叫做饒興邦,路過的時候,對他也冷著臉,視而不見。跟在最後的是蘇余慶,路過的時候,客氣的行禮:“傅掌印,傅掌印來了,為何不先入閣?”

“蘇大人。”傅元青笑了笑,擡手回禮,“今日來內閣同議春講的是否都來齊了?”

“國子監周祭酒的轎子剛到端門外,我們過來的時候見到的。”蘇余慶說,“他應在後面。”

“多謝蘇大人。”

“學生先進去了。”

蘇余慶說完先行入了文淵閣。

周博榮果然緊跟著就來了,他眼神不好,又急匆匆趕來,叆叇掛在脖子上沒帶,往進沖了兩步才反應過來,退後眯眼看向傅元青:“傅元青?”

“周祭酒。”

“錦衣衛好的很啊,脫了褲子在午門外打了這麽多翰林。我昨夜翻便了聖賢書,也不見先例。你們好的很,好的很。”周博榮生氣的罵道,“狗仗人勢,狗仗人勢!”

他還在翰林院掛著侍郎的閑職,如今翰林院上下一心,同舟敵愾,自然是萬分激動,罵得唾液亂噴,已然用手指指指點點,幾乎要戳到傅元青的面上。

他還想再罵,橫來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浦穎從吏部趕了過來,道:“周祭酒,你一個國子監祭酒,在此處罵罵咧咧的成何體統。怎麽做天下學子的表率。”

“浦大人你——”

“時辰快到了。內閣開始點卯了。快進去吧。”浦穎推了他一把。

浦穎推的有些用力,周博榮踉蹌了兩步,回頭瞪他。

可浦穎入閣,任武英殿大學士,又是吏部尚書,比他一個國子監祭酒不知道位高權重了多少。再有不滿,也只能忍了下來,忍氣吞聲入了內閣。

“怎麽不進去。”浦穎問,“閣裏是真要點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