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七式·握(二合一)(第2/3頁)

“岑愛卿。”少帝開口。

“臣在。”

“岑愛卿乃是吏部郎中,因何問詢詔獄之內的罪員去留?”少帝問他。

岑靜逸又行禮道:“臣年少遊學時,曾有幸在東鄉聽過志業先生的講學,被先生才華傾倒,自認是志業先生的學生。今日公事畢,乃是以學生身份,向傅掌印問詢恩師命運。”

“北鎮撫司辦事,自有法度。岑大人不便詢問。”賴立群回他。

“我並未詢問賴指揮使,我只問傅掌印。”岑靜逸臉上帶笑,卻咄咄逼人看向傅元青,“志業先生淡泊名利、與世無爭,被刑拘至順天府關押在詔獄中已有二十余日,至今未有什麽罪名降下。”

傅元青聽到這裏,眉毛微動:“衡志業乃是侯興海前任文選司郎中,當年便有貪墨舞弊跡象,削官為民。如今侯興海案再起,二人中間牽絆不清,必留他問詢。”

“問詢便問詢,為何打人?先生今年已六十有三,還要受此羞辱。在黑獄中如何挨得過去?京城裏剛仙去了一位泰山,又打算再送走一位北鬥嗎?”岑靜逸冷笑,“我不同某些人一般,不心疼自己的老師,到死也不曾問候關心。倒也是……身籍入宮,便沒了牽絆,老師又算得了什麽?”

他話音剛落,少帝將手裏玩把的如意往龍案上一扔,陰沉道:“岑靜逸,你還知道這是在皇帝面前嗎?怎能說出如此陰陽怪氣之語?”

岑靜逸一驚,跪地道:“臣萬死!求皇上乞憐!”

“岑靜逸殿前失言,拖出午門仗二十。賴立群,由你監刑。”少帝道。

“臣領命。”賴立群喚錦衣衛進來把當朝吏部郎中拖了出去,出去時岑靜逸還在哭嚎,沒有一絲一毫的儒林風範。

待岑靜逸被拖了出去,嚴吉帆這才解釋道:“岑大人心急,一時說錯了話,罰便罰了,您且息怒。”

少帝瞥他一眼:“嚴卿素來愛這般穩妥。人都拖走了才來求情。老好人是要做給誰看?”

嚴吉帆被少帝訓斥也不生氣,笑了笑道:“今春因恩選滯留京城的學子們,多有東鄉書院的,聽說北鎮撫司問話時打了衡志業,學生們有些不滿。我去州峰書院講學,便有學子質問衡先生在詔獄中的情況。”

“這個衡志業,在儒林中,似有些聲望。”

嚴吉帆笑道:“衡公主張廉正奉公,振興吏治,開放言路,革除朝野積弊……東鄉黨人倒有些見地。”

他話鋒一轉,去看傅元青:“只是學生們近些日子因為恩選本就對朝廷不滿,衡公在獄中受刑便更讓他們心生了怒意。臣幾次前往講學,也都是為了平息學生的躁動。可幾日前,浦夫子仙去,學生們積怨已久,這火星子便一下子點著了……如今在浦府門前悼念的學生不計其數,有自披麻戴孝的,有送白菊於府前的。連路都被占滿了……學生們說……”

他停頓了下來。

“學生們說什麽?”少帝問。

“臣當著傅掌印的面,不敢禦前失言。”嚴吉帆不軟不硬地刺了傅元青一下。

少帝道:“說吧,恕卿無罪。”

“學生們說,浦夫子仙去時,天有青雲,遮天蔽日,普天同哭。”

傅元青微微擡眼,看向嚴吉帆。

和藹可親的嚴大人正微笑的看過來。

*

“天有青雲,遮天蔽日。不就是指你傅元青嗎?”少帝冷笑一聲,“嚴吉帆這個老滑頭,說話亦滴水不漏,把自己摘得幹幹凈凈。”

“陛下也覺得青雲遮天蔽日嗎?”傅元青問。

少帝一怔:“朕未有此意。阿父多慮了。”

傅元青撩袍子跪地道:“陛下,臣今日所求之事有二。一是求陛下允臣出宮為夫子奔喪,二是求陛下放過陳景,讓他回來。”

少帝沉默了好一會兒,啞著嗓子道:“你恩師新喪,阿父還想著自己的姘頭。”

少帝的話實在難聽,可傅元青卻似未曾聽到,只叩首道:“求陛下寬宏。”

“你知道朕為何帶走陳景嗎?”少帝問他。

傅元青答:“臣不知。”

“朕與阿父相處十幾年,阿父是什麽樣的人朕最清楚不過。就算是禁足令下,就算是移交東廠之權。阿父對朝中局勢依舊了如指掌……”少帝笑了,緩緩從龍椅上站起來,負手走到傅元青身前,低頭看著跪地之人,“阿父心中決議之事,也從不更改。”

傅元青應:“是。陛下所言無誤。”

“傅元青,朕問你。你來求朕允你出宮,朕若不允呢?”

傅元青垂首道:“臣便再想其他辦法。”

“嚴吉帆剛才所言浦府門外情況並非誇大其詞,讓朕說還遠遠不止。如今只是國子監與幾個書院的學生來悼念。再過得幾日,發喪前,順天府的學生,甚至天津衛的學生都會來悼念。你傅元青若去了,去的了,回得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