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王蓉叫他千萬別犯事,就像江濤教他碰見富家子弟一定要繞著走是一個道理,但他的硬骨頭都是逆著血長的,他偏要犯事,偏要攪得不得安寧,等他領完工資,混著他媽給的三千,一並打給毛猴,毛猴在電話裏問他住哪,怎麽樣,他懶散地聽著,一邊盯著校門口。

西區初中不是什麽好學校,從學生的精神面貌就看得出,走路吊兒郎當,恨不得橫著走,有兩個褲子挽得老高,想要下田插秧。等了一刻鐘,他才看到他那便宜弟弟被夾著出來,這麽大一個噸位的小胖子被夾得垂著頭,屁都不敢放一個。左邊是個瘦竹竿,都手勁不小,拍了兩下趙聰的臉就見紅了,右邊是個比趙聰都肥的胖子,滿臉橫肉,手臂有徐衍昕腿粗。他心說還挺有規律,從瘦到胖依次遞增。

等竹竿和肥豬夾著他弟走進小巷,他才對毛猴說:“去泄火,掛了。”踩滅了煙,把毛猴的驚呼堵在嗓子眼裏。趙聰被他們扇得臉上泛起波,捂著臉,哭喪著叫道:“我,我真沒錢了!”

竹竿叫了聲,道:“那你中午吃的面包是拿什麽買的?拿你的肥肉嗎?”竹竿話音未落,肥豬一巴掌扇在竹竿身上,說:“你什麽意思?!”

竹竿小眼一眯,立馬哂笑道:“哥你這一身叫肌肉,他那叫肥肉,能一樣嗎,是吧。”

這馬屁差點把江嶼逗樂了,但肥豬顯然是個豬腦子,一聽,還挺中用,撇開竹竿,蹲著看比他稍稍瘦些的趙聰,說:“上回那人是誰?挺牛逼哈,你還得罪高中的了?”

“那,那是我哥。”

“那今天你怎麽不叫你哥護著你走哇?”肥豬拍拍他的臉,說:“我可知道你-媽-的餛飩店在哪,你可不想你媽賣出去的餛飩裏有蟲吧?那生意是不是就做不成了?”

“我,我,我真沒有錢——”

江嶼瞥見路邊有一顆不小不大的石頭,彎腰撿起,在手裏掂量一下,應該是砸不死人的。那竹竿和肥豬正琢磨著揍人呢,肥豬忽而背後一疼,一團爛肉似的倒在趙聰身上,那竹竿驚慌失措地打量起四周,見到逆著光面無表情的江嶼,那竹竿立馬認出是餛飩店前的那個,也是趙聰口中的“哥哥”。

“你,你幹嘛?”

說罷,他都覺得自己說了句廢話,哥哥看弟弟挨打,能幹嘛,還不是出氣。沒想到江嶼偏偏是個例外,他氣定神閑地蹲下-身,笑道:“學了幾年唱戲的?”

竹竿指指自己:“你,你說我?我不,不學啊!”

“我也覺得,就你這破銅鑼嗓,能把喜事叫成喪事,”江嶼瞥見地上的肥豬有起身的跡象,便一腳踩在肥豬的胸口,連帶著被墊著的趙聰都發出一聲悶哼,他才悠悠地接著說,“交錢吧。”

“什,什麽?”

“收保護費,否則你們以為我來幹嗎的?”

竹竿睜大了眼睛:“你不是趙聰哥哥嗎?”

江嶼瞥了一眼鼻青臉腫的趙聰,淡然道:“不認識。我只認識毛爺爺,一個一百,交完走人。”

“江,江嶼!”被壓在五行山下的趙聰冒出個聲音。

江嶼只當沒聽見。

不過腳下的肥豬倒也不是吃素的,抱著他的腿三兩下錘得他腿骨疼,他剛松開腳,肥豬就在竹竿的幫助下顫顫巍巍地站起身,指著他說:“你別仗著年紀大囂張!我們兩個人,你才一個人!”江嶼第一次聽見有人怕他還帶攻擊年齡的,但懶得跟他們一幫非主流小屁孩廢話,朝他們勾勾手指,說:“來吧。”

肥豬“啊”地一聲大吼,朝著他沖過來,拿頭撞他的胸口,他三兩撥千金地推開那顆油膩膩的豬頭,肘擊他的胸口,再把隔壁喊著“呀”拿起轉頭的竹竿一腳踹翻,耗時一分鐘。他轉了轉手腕,骨頭輕響,笑著問他們:“還來嗎?現在兩百一個。”

那倆屁孩顯然苦頭沒吃盡,又爬起來挨了兩頓揍才老實。江嶼也不像欺負他倆,主要是打起來感覺不好,打胖的就跟給豬做馬殺雞似的,只有咚咚咚的悶響,打瘦的聲音蠻脆,但拳頭也痛。江嶼抓著肥豬的頭拎起,問他:“一個四百,有異議嗎?”

“沒,沒了,大哥。”

“別,我年紀大,擔不起你這聲。”

肥豬和竹竿對視一眼,痛哭流涕道:“爺爺!”

倆孫子孝敬完毛爺爺,江嶼才讓他們滾,在他們爬起來的間隙,沒忍住又踹了一腳他們的屁股,兩個小屁孩連滾帶爬地跑出了巷子。江嶼轉身想走,卻聽到趙聰朝他吼道:“別以為你救了我就能怎麽樣,我,我是不會跟你道謝的!”

江嶼朝他揚了揚手裏的錢,笑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聽沒聽過,我路過打劫,跟你有屁的關系。”這話噎得趙聰一聲都沒了,江嶼繼續抽煙,剛抽兩口,背後的趙聰哇得一聲哭了出來,江嶼不用去看,就知道肯定是一張肥臉配著鼻涕泡,臟得惡心,江嶼無語地把餐巾紙扔在他臉上,皺著眉說:“惡不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