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他可不能信她

霍以驍的江南之行,並不宣揚。

便是到了臨安府,衙門裏也只知道霍懷定此番巡按帶上了兒子、侄兒,並不曉得這位侄兒是傳言裏的霍以驍。

孟鈺帶他們遊湖,見霍以驍不願多作交談,也很識趣。

他半夜裏把人扔下水,不過半天,溫宴就攔到了驛館外。

按理,在定安侯府中的溫宴是不會知道他來了。

既不知,又是如此猜到了他的頭上?

溫宴抿了抿唇。

霍以驍的手指不自覺地握緊了酒盞。

溫宴看到了,也心有準備——他在猜忌她。

猜她在京中另有眼線,猜她背後站著另外的人,猜她不僅不中立、甚至投靠了他的敵人,猜她的接近別有用心。

如此被質疑,溫宴不會覺得心寒,反而全是心疼。

她知道霍以驍面對著些什麽,又經歷著什麽。

身份帶給他的,從不是龍子的高高在上,而是算計和防備。

幾位皇子對這個不知道何時就會認祖歸宗的“兄弟”,豈會毫無芥蒂?

況且,皇上平日裏對霍以驍偏寵,又對霍太妃尊敬、孝順,別看霍氏一門在朝堂上不顯山露水,身居高位的也只有霍懷定一人,但霍家最大的倚仗就是霍以驍。

而霍太妃那兒,是傾向於讓皇上認霍以驍的。

皇位之爭,從無親兄弟可言,霍以驍這兩年的遭遇,足以讓他以審視的目光來看今日事情。

若非有線報,如何知他抵達?

若非別有所圖,溫宴和霍以驍以前的關系遠遠夠不上這樣。

也許,溫宴是仗著霍以驍對她的上心,做了他人棋子。

“你覺得我是哪一位殿下的暗樁?”溫宴直白地把問題鋪了出來,“便是為了那萬兩銀子,我就做不出如此忘恩負義之事。”

霍以驍一瞬不瞬看著她,似是在分辨她的話。

溫宴道:“你要問我為何知道,我知道的還有很多,說是機緣也不為過。我來見你,邀你遊湖,與你坦率說這些,全因我喜歡你,我想與你一塊。”

霍以驍的心跳漏了一拍,而後越跳越快。

幾分質疑,幾分驚訝,幾分猶豫,亦有歡喜。

可哪怕這歡喜只有一分,再這麽多的情緒之下,也漸漸化作了苦澀。

他不知道要從何信起。

“就因為那萬兩銀子?”霍以驍反問溫宴。

“我的喜歡,怎可能只值萬兩銀子?”溫宴笑了笑,“我今兒這麽說話,你可能疑惑又防備,可我還是選擇這樣的方式,只因心儀這事兒,從不是能掩藏起來的。”

霍以驍幹脆丟開了酒盞,往後靠坐著,沉沉視線落在溫宴身上。

他的眸子深邃,所有的情緒都藏匿其中,他就這樣看了溫宴許久,嘴角扯了扯,露出一個自嘲一般的笑容。

再開口時,聲音都帶著啞:“溫宴,我剛才一直在想,一年前的你,好像不是這樣的性子?

你說與萬兩銀子無關,好,拋開銀子,我與你從前還有幾分交集?

不過是宮中偶爾遇上,你過來請個安的關系吧?

就這樣,你從哪裏來的喜歡?

還是有什麽事兒我不記得了?

我過糊塗了,或是記憶渾濁了?”

一連串的問題,每一個,溫宴都有答案,卻都不能說。

她也不著急,緩緩道:“今兒說了你也不信,既然一條船上了,不如先擺平了事情,再說這些?”

霍以驍鎖著眉頭,想刺兩句,話到了嘴邊,終是說不出口,哼了聲:“我倒要看看你到時候能說出什麽來。”

說完,霍以驍收回了視線,站起身往外走。

他思緒亂著,別管溫宴在琢磨些什麽,繼續待下去,怕是一個不留心,真被她給帶到坑裏去了。

花船不遠處,送客離開的小舟不遠不近跟著,見客要走,漸漸拉近了距離。

溫宴沒有挽留,跟著霍以驍出去。

那一層幔帳委實攏不住熱氣,可出了船艙,夜風直直吹過來,還是讓溫宴不由自主地抱了抱胳膊。

霍以驍睨了她一眼,道:“你那披風是中看不中用的?府上用不起好料子了?”

溫宴彎著眼笑了,走到霍以驍邊上,仰著頭看他:“驍爺,我知你不喜歡被人稱為‘四公子’,先前我還那麽叫,只覺得突然改口,不太合適,剛才既說了我喜歡你,那往後我就改口了。明日我會去衙門。”

霍以驍的眉頭又皺了皺,最終什麽都沒有說,跳上了小舟。

溫宴的小舟也靠過來了,她扶著歲娘的手換到舟上,就見小丫鬟一言難盡地不住瞅她。

“有話就直說。”溫宴笑道。

歲娘聞言,憋不住話了:“姑娘,您先前的意思是,巡按大人到了,您就能回京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