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第2/4頁)

賀顧抱著寶音行了禮,這才站起身來道:“當初雙雙滿月宴上,娘娘讓臣以後帶著孩子來宮中請安,臣一直未得機會……”

其實賀顧心裏多少有點忐忑,他和裴昭珩的那档子事,早就與皇後娘娘攤牌了,而寶音究竟是打哪兒來的、還有如今旁人嘴裏傳的寶音那子虛烏有的“生母”究竟是誰,賀顧也知道裴昭珩都與皇後娘娘坦白過,皇後娘娘什麽都知道——

但正因如此,賀顧心中倒更七上八下了,且不說被皇後知道他一個大老爺們生了個閨女這等離奇事……還不知該如何解釋,尷尬的還有心底那種媳婦見公婆一般、隱約而詭秘的羞恥感……

賀顧繃著臉皮、正絞盡腦汁的琢磨著該怎麽和陳皇後解釋,他絕不是今早聽了陛下和她的墻根兒,才帶著寶音進宮來和她賣乖的,陳皇後倒仿佛是一點也不記得早上被他撞破的尷尬了,只帶著李嬤嬤笑著走到了賀顧面前,擡手便要抱寶音,心肝兒肉的叫了兩句——

……或者說,兩句都沒有,只一句半,本來埋頭在賀顧肩窩裏的小寶音便抽了抽鼻子,扭過頭來,表情呆乎乎的對上了陳皇後的目光。

陳皇後的呼吸卻驟然頓住,眼瞳猛地縮緊,身子肉眼可見的僵住了。

賀顧心裏有點緊張,瞧皇後娘娘這反應,蘭疏說的必然是真的了——

陳皇後很快從怔愣裏回過了神,這次她呼吸急促的隔了老遠幾步賀顧都能聽得見。

陳皇後忽然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一把從賀顧懷裏抱過了寶音,低頭便不錯眼的盯著她,她嘴唇不住的顫動著,卻沒說出話來。

賀顧心裏咯噔一聲,暗道可別忙沒幫上,沒勸住娘娘和陛下吵架,倒是害的她舊病復發了——

還好李嬤嬤在邊上瞧著,立刻低聲清咳一聲,垂目道:“娘娘,這是咱們的福承郡主呢。”

陳皇後聞言,卻還是目不轉睛的盯著寶音,她嘴角顫了顫,似乎是想叫某個名字,可最後卻也沒叫出一聲來。

寶音穿著一身緋色緞面的小棉襖,小家夥短手短腳,被架著兩只肉胳膊、並不是什麽舒服的姿勢,卻也不掙紮,只是乖乖的眨巴著烏溜溜的圓眼睛,不出聲的看著同樣盯著她瞧的陳皇後。

賀顧很想說點什麽緩和一下氣氛,可眼下卻又仿佛說什麽都很不合宜,盡管李嬤嬤已經喚了一聲,陳皇後卻仍隱隱有了些眼眶泛紅的跡象——

還好,她的病,終究是已治好了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陳皇後才摟著寶音進了懷裏,垂眸看著她低聲道:“……瞧瞧這眉眼,蕓瑛,你瞧瞧這小模樣,多有福氣的孩子啊……”

李嬤嬤福身恭聲道:“皇後娘娘說的是,正是咱們小郡主福氣厚,陛下才賜了封號叫福承呢,郡主日後必然是福澤綿長、順遂如意的。”

陳皇後沉默了一會,道:“你說的是,寶音……定會福澤綿長、長命百歲的。”

賀顧見狀,心裏這才松了一口氣。

蘭疏對陳皇後的了解果然是一點不錯的。

自這一日陳皇後見了寶音後,便頻頻命人出宮去叫公主府送郡主入宮小住,只是寶音畢竟還年幼,說是小住,其實也不過是皇後想抱著在自己身邊照看稀罕罷了,寶音名義上再怎麽說也是陳皇後的外孫女,進宮倒也名正言順,於是便時而被宮人接進宮去,時而由賀顧自己帶著一道去——

陳皇後的注意力順利總算是被寶音成功分散開去,賀顧後頭特意問過了裴昭珩,果然得知自那日以後,帝後兩個好歹是再也沒明著鬧的那樣撕破臉了。

只是本就臥榻在床的皇帝,病得卻更重了。

甚至直到進了年關,臨近新的一年的除夕宮宴,他還是沒有從病榻上爬起身來。

朝政雖有忠、恪二王和議政閣打理,但整個朝野上下文武百官的心,卻愈發因著皇帝的病情浮動不安起來。

誰都不知道禦榻上的皇帝過了今天還有沒有明天,萬一沒有,東宮初廢,國儲未立,屆時又該起掀起怎樣一番風雨?

等到二月過了一半,禁中大內行過了第一個沒有天子的除夕宮宴以後,陳皇後便也不再叫寶音進宮了,皇帝的病情已到了人人想起來都要皺眉的地步,攬政殿非詔不許任何人等無故攪擾,皇帝臥病不起,陳皇後則日日陪侍在側,再不離開。

賀顧如今掌了十二衛,內廷防務也管了個大半,自然知道這回老皇帝的病再不可能是裝的了,他若是挺不過這一回,那朝局大變,多半就在眼前了——

而要洗牌,就免不得要流血。

京中一時風聲鶴唳,人人謹言慎行,生怕自己做了那顆第一個落進水面的石子。

汴京城中十二衛掌管禁中大內防衛,京畿五司禁軍則負責城內與城門防衛,賀顧心知太子雖然被廢,陳家也已然垮台,但皇帝畢竟沒要裴昭元的命,他們也畢竟是親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