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人言可畏

紫衣女修聲情並茂,娓娓道來,每一個字都清晰地鉆進了顏懷舟的耳朵。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顏挽風以前也曾是我們仙門中的不世天才,並且與清執神君感情甚篤,形影不離。可仙魔大戰的時候,蒼穹派與他們顏家生出了齟齬,顏挽風的姐姐顏無塵又偏偏趕在這個時候與一位魔尊相戀。他們便栽贓顏無塵偷了布陣圖送給魔界,這才害得仙門那一役死傷慘重!”

“當時人證物證俱在,又是戰中,自然群情激奮,吵得不可開交。宗門百家都主張重判,還是北鬥仙尊出言說一人之過,不可波及滿門,只給顏無塵一個人判了在裁星台魂飛魄散。”

“可只有一個顏無塵,蒼穹派的人又怎麽能甘心,於是暗中挑撥顏家家主與夫人上裁星台截囚。——他們竟然還真的去了!那是能鬧著玩兒的嗎?除卻當時顏挽風與清執神君正困在一處水底魔宮中沒能出來,顏家所有的人都被裁星台的散仙陣當場轟了個死無全屍。”

“裁星台一旦開啟,北鬥仙尊也控制不了它的運轉,加上他們是強行截囚,遭到了陣法反噬,最終一個都沒能救得回來。顏挽風得知這件事情之後,被打擊得不輕,當場墜魔了,清執神君追出老遠也沒能攔得住他,他便就此離去,不知所蹤。”

“誰知又過了不久,顏挽風機緣巧合得了九世魔尊的傳承,修為一飛沖天,立刻只身闖上蒼穹山,將蒼穹派上下數百人全殺了個幹凈。血水將整座山峰盡數染紅,前去阻攔的宗師大能也有不少死在了他的手上。”

“至此,沒人敢再去觸他的黴頭,可這件事情不周山又不得不管,只能讓清執神君親自去了。他與顏挽風在蒼穹山血戰三天三夜,最後親手將他押上了誅魔道。但不知為何,顏挽風竟從誅魔道給逃了,還給顏家翻了案,將當時與他姐姐相戀的那位魔尊剁得稀碎,鋪在他魔窟的外頭。”

“他的手段雖狠,可畢竟也是為了報仇雪恨,仙門不好再去找他的麻煩,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由他變成了如今的煞血魔尊。他與清執神君在這件事之後,也有多年不曾往來了。”

她講得十分動情,還有人在旁側加以補充,你一言我一語,將當年的往事還原了個八九不離十。

年輕的修士們哪裏聽過這等堪稱慘烈的舊聞,激動得雙目放光,連連唏噓不已。

……

鐘淩眼見顏懷舟的臉色逐漸凍結成即將崩碎的寒冰,連忙伸出手從桌下按住了他的手背。

“挽風,你……”

顏懷舟的手被他握著,過了好一陣眼神方才恢復清明。他回神搖了搖頭,示意鐘淩他無事,勾起唇角自嘲道:“沒關系,他們想說就盡管去說,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聽見了。”

鐘淩怎麽會不知道他的性子,如果不是自己還在場,顏懷舟少不得已經拍案而起提刀去殺人了。

他亦不知道該如何勸慰合適,因為這對於他們兩人來說,都是觸碰不得的,血淋淋的瘡疤。

鐘淩咬了咬嘴唇,晃晃他的手臂,擔憂地望著他道:“挽風,不如我們換個地方吧。”

顏懷舟的語氣有些生硬:“不必了。”

鐘淩還想再勸,便聽剛才那個發問的年輕修士仰天長嘆道:“這麽說來,全怪造化弄人,煞血魔尊他也挺可憐的。”

這次,旁桌有個青年男子接上了他的話。

那青年男子揚聲道:“小兄弟,你倒用不著去可憐他。煞血魔尊在魔界過得別提多麽逍遙自在了,你們說,是不是?”

他身邊圍坐著的三四個人頓時哄堂大笑。

鐘淩觀他們穿著打扮不像是仙門中人,不由劍眉緊鎖,生怕他們再說出什麽刺激到顏懷舟的話來,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想要將他拉走。可顏懷舟卻像屁股下面生了根似的,一動也不肯動。

他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聽下去

“要我說,煞血魔尊不光是修為好,長得也俊,魔界中的那些女魔頭哪個不被他迷得神魂顛倒,哭著喊著要爬他的床!”

“是啊,他在魔界中縱情風流好不快活,不比留在仙門備受約束要強得多嗎?”

話題轉換得未免太快,顏懷舟與鐘淩的臉色齊齊變得古怪無比,然而他們還在繼續吵嚷著:“豈止是女魔頭,我可聽說他葷素不忌,有好幾個年紀不大的小魔尊,不都說自己是他的老相好麽!”

“對對對,正是如此,我還聽說了……”

顏懷舟坐不住了。他反手攥住臉色霎時間黑如鍋底的鐘淩,磕磕巴巴道:“那個阿淩,我也覺得這裏實在不怎麽樣,我們還是換個地方吧,走走走,換個地方……”

這次輪到鐘淩不肯走了。他朝顏懷舟露出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假笑,一字一頓道:“風流快活、葷素不忌?好,好得很。我倒是小瞧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