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雙更合一(第4/6頁)

這群侍衛都是小門小戶出身,托了點關系,才好不容易在宮內某個一官半職。

他們多少都有點嫉恨銀止川的生來富足,家世顯赫。又恨他向來跋扈囂張——

不是恨他這樣不好,而是恨自己得不到。

明面上不敢得罪銀止川,就拿銀止川身邊的人撒氣尋個痛快。

西淮等候在宮門外,靜靜撐著傘。

小狸花貓蹲在他腳邊。

這些話若隱若現地飄進他耳朵裏——他和那群侍衛本也隔得不遠。

“你是從別人家逃出來的麽?”

西淮蹲下身,看著狸花小貓,伸手撓了撓它的下巴。

這只小狸花的項頸上戴著一圈五彩的錦緞搓繩,斑斕無比,非常漂亮。

看得出它曾經有一段“錦衣玉食”的日子。

只可惜現在已經弄得泥點斑斑,滿身的毛發都打了結。

“如果失了家門的庇護。”

西淮嘆了口氣,道:“不管是怎樣顯赫世族的出身,都要受人欺辱的。”

然而小狸花聽不懂,只是歪頭看著他。

“讓開讓開!——”

稍時,一輛馬車倏然從宮內出來,不知是哪個皇親國戚冒雨出行,侍衛們只來得及撐戟拉開城門,四批駿馬就飛馳而出。

西淮一怔,抱著狸花小貓,來不及躲避,就背過身,將小貓護到懷裏——

馬蹄踏起四濺的泥水,就這麽一下子盡數染到了他的素白薄衣上。

西淮再轉過身來時,側頰上也染了些許。

“哈哈,倒真是個美人胚子。”

宮門那頭的守衛起哄大笑,看著他狼狽的樣子,評頭論足道:“臉上濺了泥水也我見猶憐,可真是天生當婊子的料……!”

西淮默不作聲,小狸花在他懷裏齜了齜嘴。西淮卻輕撫了撫它的頭,低聲道:

“倒也不必生氣。”

“獵人從不會被微小的田鼠激怒,是麽?”

他輕聲道:“我們只需記住這怒氣,但不必現在就為它跳腳。”

西淮的目光往宮門投去,朱紅的高大鐵門還未閉合的縫隙裏,他看著那遙遠的,高高在上的殿宇。

總有一天。

他在心裏沉默且無聲想:總有一天,他會叫這驚華宮內最高貴不可觸及的殿宇傾覆,一一為他倒塌。

……

從驚華宮回去之後,西淮與銀止川好幾天都未再碰面。

他本就是個隨心恣意的主兒,銀府又大,要碰上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只有一日,天陰沉沉的,西淮在院園裏亂走,看見遠處的一個屋檐上有一人喝酒。

“……銀止川?”

西淮走近了些,不確定開口。

夜已經很深了,雲層郁冷而陰沉,天際只有一弘遙遠的弦月。

銀止川身邊放著數十個酒壇,有些已經見底。都是上好的“桑梓歸”。

他的發很淩亂,回過頭來看西淮的時候,瘦削的脖頸線條幹凈而利落。

他眯了眯眼,對西淮勾手:

“上來喝酒?”

西淮沒有飛檐走壁的功夫,銀止川就下來了一趟。

他足尖輕點,摟著西淮的腰,將他一起帶到了高處。

西淮耳邊有風輕飄飄掠過的聲音。

“這次可以放寬了心喝。”

銀止川隨手拎起一壇,仰頭飲盡。

酒水涼涼的,順著的他滾動的喉結淌下,落進銀白綴著金線的衣領裏。

銀止川隨手擦了一把,懶洋洋的神色像個休憩的豹子,看著西淮別有意指地說:“沒有人下什麽不該下的藥。”

西淮知道他說的是在望亭宴上的事,笑了笑:“銀少將軍不喜歡,往後我也不會再做了。”

“你真是叫我意外。”

銀止川打量著西淮,挑眉:“你在府上不是見我一眼都要跑麽,怎麽還會給酒動手腳?”

西淮也並不回避,只望著這除了一輪皎白明月什麽也沒有的夜空,淡淡說:

“因為要活下去。”

銀止川看著眼前的白衣人——

他清瘦,冷郁,像一塊寂然的寒玉,觸手只有一片冰冷。

然而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又好像和他“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氣質有所違背,生出一種奇異的矛盾感。

“活下去?”

銀止川眯眼。

“我這樣身份的人,想要討好你,還有什麽其他的辦法麽?”

西淮問:“為了活下去,我可以付出一切的代價。親吻,身體,乃至靈魂……都不算什麽。否則,若有一日,你厭煩我,想將我驅逐出去,我沒有一點選擇的余地。但若取悅過你,也許你會因此而心生一些猶豫呢?”

銀止川啞然失笑,仿佛無法理解似的,問道:

“活下去就這麽有吸引力麽?”

西淮淡淡說:“對於從不必擔心這件事的人來說,自然是覺得可有可無的。”

“就如同飲著甘露佳釀的公子哥兒,如何能理解在沙漠中行走的將死之人對一杯水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