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雙更合一(第3/6頁)

直到殿門關合上了,沉宴才開口,道:

“朕以為,這是最好的處理方法。”

銀止川不應聲,沉宴道:

“——你父兄的罪責不再追究,你依然是鎮國公府浪蕩風流的少將軍。滄瀾的事自此翻頁,沒有任何人能動搖你銀家在朝堂中的地位,你為何還不滿足?”

“罪責。”

銀止川咀嚼著這個詞,反問道:“我父兄根本從未背叛盛泱之意,陛下不肯徹查,現今何來罪責一詞?”

沉宴注視著青年冷鋒一樣的眼睛,許多字句在心中翻湧,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他負著手,想了片刻,銀止川卻一笑,道:

“陛下不知道怎麽說,不如我來說。”

“朝中勢力復雜蟠紮,你方登場我方唱罷。作為新承位帝王,縱然有種種雄心,也有受困其中的時候。不能立時實現。”

銀止川朗聲道:“陛下定然要說,你心中自然知曉我銀家是有冤屈,但現在還不是時候。且等候時機,待你羽翼豐滿,手握權柄之時,自然替我銀家雪去冤恨。是麽?”

沉宴站在高位上,卻被銀止川這一番話堵得一塞。

——這正是他想說的,只是方才尚在構思語言,一時沒有想好怎麽講出口。

“你如何知道?”

沉宴挫敗地一笑,幹脆也不想洗脫之詞了,就這麽走下大殿台階,問銀止川。

銀止川諷刺地一勾唇,輕聲說:

“因為七年前,先帝也是這樣告訴我的。”

“——他告訴我他年事已高,且多病纏身。已無力為我審查滄瀾之事。但若我等到新帝登基,陛下將會比他有本事,一雪我銀家之辱。所以……先帝駕崩,陛下在驚華宮等待勤王軍到來的那段時間,是我與禁宮都統李斯年守在宮門外,使世家高門不敢輕舉妄動。”

“……”

銀止川看著沉默的沉宴,面上諷刺更甚:“我早已識破了。”

他一字一句道:“這種種所謂的理由……都不過是你們帝王家的騙局!!”

君臣綱則,階級之分,從中陸出現國家的概念時,就開始深入人心。

這是上位者為了鞏固自己的權力,護衛自己的疆土,創造出“忠義”的準則來麻痹人心。

為他們肝腦塗地者,被稱為良臣;試圖挑戰他們權威的,被稱為“反賊”。

然而世上哪有那麽多規矩可言,有的只有永無止盡的權力的遊戲,有的只有“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反叛與決心……!

“我父親年近七十,還在為陛下提槍上戰場。”

銀止川說:“我最小的哥哥死時只有十六歲。是,他們不是皇親國戚,不是什麽千金之軀,但他們是我的血肉之親。他們蒙冤死了,也有人願意舍命去證一個公道。”

“……銀止川。”

沉宴聽著那話中的含義,驟然色變:“你這是在威脅朕麽!?”

然而銀止川靜默站著,並不回答。

他只回憶著,想每次開戰前,最緊張的那個夜晚。

哥哥們總是並肩一起坐在雪地上。烤著炭火,看天上皎白的月亮。

“去做英雄的事。”

他們說:“男子漢當守國門,當為百姓社稷流盡身上最後一滴血。”

而後盡力拼殺,不問生死。

可是他們萬萬想不到,有時候只是流盡身上最後一滴血是不夠的,還要背負萬千冤屈的罵名。

“陛下,我已經累了。”

銀止川極緩呼出一口氣,有些疲倦地啞聲說:“您這些托詞與理由,我都不再相信分毫。在您拿出更有誠意的佐證之前,我都只會用我自己的方式去洗脫父兄的冤名。”

“你可知你做的都是殺頭重罪!”

沉宴寒聲。

“我曾無比恨我自己為什麽沒有和他們一起死在滄瀾的戰場上。”

銀止川轉身,沉宴只能看見他的背影。聽他說:“我是銀家最頑劣的小兒子。我不懂君臣禮儀,祖訓規矩。我想守護朝堂百姓,但總得有人值得我為他提起槍。”

“現今既已經不再有了,那我死不死,也沒有所謂。”

西淮等在宮門口,遙遙地,他聽見有侍衛們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是赴雲樓出來的小倌。”

有人說:“我說怎麽長得那麽標志呢。”

“你認識他?”

另一人問。

“不認識。”

對方答:“但銀少將軍身邊的人麽,不都那麽回事兒。”

這句話顯然還有還未說出的暗含意味。侍衛們一聽,都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

那種笑聲裏蘊藏著什麽別的意思,不用說出口,旁人就都明白了。

“長得冷冷清清的。”

起話的那個懶洋洋伸了個懶腰:“還以為是什麽名門公子哥兒。但扒光了,還不知道怎麽媚男人呢。老子領了俸錢,五顆金株去赴雲樓能玩他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