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雙更合一(第2/6頁)
“英烈?”
朱世豐扯著嗓子喊道:“我盛泱沒有棄城丟鎧的英烈!”
“沒有丟城棄鎧的英烈?”
銀止川問:“好啊。那當初早知道護著的是你們這幫爛心爛肝的商賈,何必拼死拼活?我銀家就該打開了城門放燕啟人進來,將你們搶個幹凈!”
“你你你……”
朱世豐登時驚呆了,沒想到銀止川會說出這等狂語,倒退著去拉沉宴的袍角:“陛下,您看他——”
沉宴也瞳孔略微縮緊,驟然呵斥:
“銀止川,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然而銀止川略微喘息著,他手指盡數握緊,每一根指骨骨結都泛著白。手背上鼓起暴起的青筋。
似乎這句話已經在他心裏很久了,一忍再忍,直到今日終於宣之於口。
銀止川低低地笑了一聲,道:
“知道。”
他擡頭望著沉宴,眼睛裏有種說不出的執念和光芒,一字一句地低啞說:
“陛下終於肯與我談及此事了麽?那我也將這句早已想說的話說出來。”
“——早知會受著不屬於自己地冤屈死去,那我銀家不如從一開始就當個徹頭徹尾的佞臣。這樣起碼死得明白。”
……
宮門外,天空慢慢飄起了雨。
西淮原本已經隨馬車回到了鎮國公府,但眼看雨已經愈下愈大了。
“少將軍未拿傘。”一名小廝道:“我給他送傘去。”
西淮想了想,對那小廝道:“給我吧。我去一趟。”
小廝眼睛略微睜大了些,似乎有點吃驚,沒想到這個從來對銀止川不怎麽上心的西淮公子會願意給他送傘。
但隨即又笑起來,道:“哎,我就知道西淮公子是關心少將軍的。辛苦西淮公子了。”
鎮國公府離驚華宮倒不是很遠,畢竟是當初禦賜的宅子,選址就在最繁華無匹的玄武大道上。
西淮乘著馬車,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
“閑雜人等,宮門前一律下轎!”
守在門前的侍衛揮槍吼叫,雨水打在他們的鐵甲衣上。
“這是鎮國公府的馬車!”
有人道:“我們在這兒守著少將軍回去!”
“那也得下轎!”
守衛道:“留下一人,其余的,都回去!”
“……”
鎮國公府的仆從還欲再喊,西淮卻掀開車簾,自己走下了馬車:“沒事。你們先回去吧,我在這裏等著。”
“他們就是看少將軍不在。”
仆從嘟囔道:“要是少將軍人在這兒,他們不得三跪九叩地求著我們留下?那又是另一幅面孔。”
西淮淡淡微笑了一下:“沒關系。也不過是等一會兒的事。”
雨潑天蓋地地落下來,仆從趕著車,只得先行離去。
馬蹄揚起,踏在地面上,濺起許多水花。
西淮撐傘,等候在宮門前。
有一只狸花的小貓也蹲在宮門口的檐下,縮著爪子躲雨。
西淮走過去,將傘撐到了它頭頂。
……
從銀止川上書數次,卻始終得不到回應之後,沉宴就料到他們必有這樣一天。
銀止川不是尋常的公子哥,他身上始終有一種鋒芒和意氣。
他是星野之都無人不知的狂狷紈絝,隨心所欲,恣意妄為。
尋常的君臣之道很難束縛住他,一再壓抑,終有一日會生出反意。
沉宴記得父王告訴過他的那道讖言:
盛泱將會亡在一個星宿對應為“殺破狼”的人手上。
——這不是一個人,而是三個人。
“殺破狼”是“七殺,破軍,貪狼”這三個星宿的合稱,亡盛泱的人,必出自他們其中之一。
司辰監的官員們曾非常懷疑,銀止川就是這三個人中的一個。
畢竟,他是和公子隱,楚淵,顧雪都並稱“明月五卿”的少年將軍。
這也是沉宴始終不敢將他逼太狠的最大原因——
殺破狼生於絕境,且命格非常硬。非一般殺機能夠滅亡他們,且稍有不慎,反倒會激出其殺性,徹底反叛,讓事情陷於無可挽回的境地。
最好的處理方法,唯有“養廢”他們。
鐘鳴鼎食,黃金饌玉,最蝕英雄骨。
沉宴注視著面前青年的眼睛,靜了靜,極輕地嘆息了一聲,他問:
“你知道麽,憑你剛才這一句話,朕就能治你死罪,銀止川。”
銀止川微一勾唇,渾然不在乎的模樣,說道:
“那陛下治吧。”
沉宴沒有開口,只默然地看著他。
半晌,他將目光投向殿中央另一側跪趴著的朱世豐,說道:“你先下去。”
朱世豐不可置信:“陛下……!?”
“朕有些事要同銀少將軍談。”
沉宴輕輕嘆息,道:“待會兒自會召見你。你先去偏殿的茶水房內等著。”
朱世豐滿腹委屈,但又不敢違抗。
他磨磨蹭地爬起,如一個抱屈的小媳婦兒,一步三回頭走向殿門。沉宴卻始終不曾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