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第3/3頁)

林玉嬋早準備好說辭,很通情達理地笑道:“聽說陳大人有咳疾,風雪天發作得尤其厲害,可也從未荒廢一天的公事。這陣子天寒,有三五個孩子生了病,可也沒荒廢學業,每日抄書的作業一張不落。有你們做榜樣,我一個女子自然也不能臨陣退縮。您放心,外子已同意我繼續工作。若真的力有不逮,他會幫忙的。”

人家老公都許可了,陳蘭彬也不好說什麽,暗地同情她遇人不淑。

容閎過來打圓場,笑道:“林夫人這些金閨國士,我可不敢接手。瞧這一口英文說的,把我這些男孩子都快比下去啦。”

這林玉嬋不謙虛,面有得色。

女孩子們都是苦過來的,適應力強,也少受想家思鄉之苦。文化課尚且不論,英文的口語,外國的習俗,都接受得很快。

況且其中還有馬克吐溫的弟子耶!林翡倫已經學會用三重否定句懟人了。

陳大人又老氣橫秋地祝賀了幾句官樣話,然後去招呼別的客人。

容閎壓低聲,問林玉嬋:“你們結婚了?何時?”

這她不隱瞞,說是去年聖誕節。還給他看了戒指。不過,沒說這證出了康涅狄格就不管用。

容閎長出口氣,笑道:“早該這樣。害我提心吊膽,總怕哪天有惡人攛掇教會,把你們趕出去,連帶著咱們這一群中國人都驅逐。”

林玉嬋表示驚訝:“有那麽嚴重?”

容閎斜她一眼,眼裏明顯是,“你了解美國還是我了解美國?”

又問:“敏官呢?我要去道賀呀。”

“金山大埠。”林玉嬋很隨意地說,“去辦點事。”

西海岸洪順堂華工寄來急信,說阿羨襲擊白人的案子即將開庭。當初林玉嬋只是將他保釋出來,免他牢獄之災。但那被他揍過的白人老爺還癱在床上,該審判還是得審判。

華工無權無勢,被社會精英打壓,連找律師都沒有門路。若無人相助,以加州那敵視華人的風氣,只怕阿羨死罪難逃。

蘇敏官理所當然地挑大梁,帶上這陣子他坑蒙拐騙而來的所有美金,登上西去的火車。

昨日剛拍來電報,他已聯系華埠有頭有臉的幾位商人,發動各界捐款請願,聯名請了一位德高望重的退休參議員做律師,又在報紙上登文造勢,在街頭請人演講,為阿羨上庭做好了準備。

這些都是他在上海演練熟了的鬥爭方式。美國風俗法律和中國不同,但和資本家較量,也就那麽幾樣固定的手段。

容閎聽完大略,又看看林玉嬋滿不在乎的臉色,難以置信地搖搖頭。

“那你……你一個人……你現在這樣……”

“有人照顧。”她明媚一笑,“放心。”

她和蘇敏官商議過後,一致認為“過年”的儀式可以暫緩。阿羨一條命比養胎更要緊。

正值冬季農閑,聖誕·弗裏曼於是從開洛克農場請假,來照顧林玉嬋的起居事宜,幹點粗活重活。蘇敏官對這黑大個兒十分放心。

正巧農場主開洛克先生和家眷也在。林玉嬋笑著招呼:“多謝你們啦!弗裏曼一個頂三個,我可要忍不住給她加薪啦!”

容閎忽然發現這家人他也認識,笑呵呵地去敬酒。

“哈哈,開洛克先生,上次分別還是在橄欖球賽場上,歲月催人老哇……這是你的夫人?國色天香。這是你的女兒?哇,長這麽大啦……哈哈,我還單身,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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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助餐吃得差不多,陳蘭彬召集中國學童,去二層的大教室考試。

眾學童哀鴻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