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掉了(第4/7頁)

李景原本只想就這樣遠遠看上一眼的,可看著看著忽見那人彎腰拿壺,才發現,那腰怎麽能細成那個樣子?他明明記得前些日子在沽城相見時,他並沒有這麽瘦!!

怎麽會瘦成這樣了呢?

李景腦子裏想著這個,竟不知不覺走到了那人身後。走近了才發現他的手臂有些過於細了,好像輕輕握一下就會碎了似得,這樣的一雙手臂真得能拿得動這個銅壺嗎?!

“我來幫你吧。”

“哐當!”

高悅冷不丁聽到耳畔一人聲,真是被嚇了一跳,手一抖水壺就掉了下去。他扭頭見來人是李景,惱道:“你這人怎麽走路也沒個聲音?!突然說話,嚇死人了!”

李景見高悅竟然沖他翻了個白眼,恍惚間好似時光倒流,他們倆又回到了年少親密的時候。

高悅哪裏管他怎麽想,彎腰撿壺,沒想到李景也同時彎腰要幫他拾起水壺,這下可好,兩個一點默契也沒有的人,同時去拾一把水壺,站得又近,‘咚’一聲,腦門撞到了一起,高悅甚至被李景撞得後退了好幾步才站穩。

他身後就是花架,這一退,就像骨牌似得,靠到了花架上,那架子翻倒,又砸到了另一個架子,一時間整間偏殿好似地震,動靜大到不可思議!

主殿裏,太後和皇帝早已針尖對麥芒,子嗣這個問題在兩人之間橫沉已久,今日終於引爆了太後一腔怒火——

“你以為哀家願意日日這樣念叨你?!你若是有周家先祖一半覺悟,哀家現在早已兒孫繞膝盡享天倫!哀家把你養大,自認對你盡心盡力,你小的時候哪次生病不是哀家守著你?!哀家對你視如己出,你就是這麽孝順哀家的?!琦兒,你但凡有一點兒孝心,今日就不該看著哀家這般焦急無動於衷!這後宮三千,難道就沒有一個能入得了你眼的?!再說,皇家子嗣乃是國事,你若是讓周家絕了後,你是對得起列祖列宗,還是對得起這江山天下?!!周斐琦——”

“哐當!哐當!”

隔壁偏殿傳來數聲巨響。

周斐琦起身,恭敬地向太後行了一禮,於陣陣巨響中,張嘴說了句什麽,便大步向外走去。在他身後,太後跌坐進椅子裏,愣了片刻,突然色厲內荏,盛怒之下,抖手指著他的背影,大喊:“那你倒是生啊!!!”

——“朕的子嗣,若非他生,便讓周家絕後好了!”——

玉竹邊為太後順背,邊望著皇帝走遠的背影,心中震驚,想著這個‘他’是指高畢焰嗎……

隔壁偏殿。

高悅被李景撞到了花架上,花架倒了,又壓倒了另一個花架,無數花盆頃刻落下,稀裏嘩啦地碎了一地,滿地狼藉間,高悅也摔倒在地,一個花盆眼看就要落到他頭上,李景不及多想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扯,扯得高悅向前飛撲,這才躲過那當頭一盆——

偏殿門外,周斐琦收回邁進殿門的那只腳,雙手攏於袖內,無聲地看著那兩個抱在一起的人——

印象中,這樣的畫面自十年就在不斷出現,那時候悅兒才進宮,他第一眼見到他便一瞬間熱紅了眼眶,大概是從未想過自己還能在這個世界看到這個人,最開始的那段日子他夜夜做夢,夢境裏全是他們小學時的場景,夢醒之後再見悅兒,很長一段時間都分不清,直到有一次他看到李景把高悅欺負哭了,才突然發現那兩個人站在一起的時候,就像是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和‘他’。

那時候周斐琦就想,在那個世界我已經死了,我的靈魂飄到了這裏,遇到的自己不是自己,他也不是他。但能看著那樣的兩個人在一起,某種意義上來說好似也是一種慰藉。

然而,事與願違,只因李景終究也只是李景罷了,他負了他,自己又怎能袖手旁觀無動於衷呢?

接他進宮之前,周斐琦對自己說‘有你在的那個世界,我已無法再愛你;沒有你的這個世界,我也不會愛別人。長得再像也不是你,但因為像你,我願意養他護他給狼狽的他提供一個歸宿,只因我看不得這樣像你的他落魄無依。

盡管這對我是殘忍至極。’

可是,這原本就想得明明白白的事情,卻在今年夏至那天起變了味道。最起碼,此刻周斐琦看著花房裏的兩個人再沒有當初那種懷念過去的慰籍之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久違多年的沸騰醋意,而這個反應意味著什麽,簡直不言而喻!!!

周斐琦雙手抓著另一邊的手腕,不過片刻龍袍的袖口便見了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