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2/3頁)

皇後聽了臉上黯淡下來,說起密貴妃真讓人頭疼。後宮裏的主兒們,總有那麽幾個是屬鬥雞的。以前自己想得太簡單,在家時阿瑪也告誡她母儀天下當胸懷大度,你敬人一尺,人敬你一丈。其實錯了,這世上根本就沒有共侍一夫還能做朋友的女人。就像密貴妃賀氏,原本她挺瞧得上她,當初在禮親王府時也曾讓她協理家務。可是人心不足,自從皇帝登基冊封六宮開始,密貴妃漸漸有了攀比的意思,處處的搶陽鬥勝唯恐吃虧。後來知己變成了對頭,到現在她生了阿哥,自己無所出,她得意,自己嫉妒,兩下裏就更不對付了。

她嘆息,自己原本是和氣的人,一向不大願意淌渾水。但是人在這環境裏,後宮他就是個金玉堆砌的大染缸,想要獨善其身根本不可能。尤其她子嗣艱難,密貴妃那頭再加上個幫手,她雖是中宮,這麽下去恐怕位置也坐不安穩了。

她看了長滿壽一眼,“依你的意思,我這會子怎麽料理才好?”

長滿壽咧嘴笑道,“主子忘了才剛說的話?您不是說小公爺瞧上素以了嗎?倘或將來能成事兒,那素以就是自己人,自己人幫襯著,要多實心就有多實心,主子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皇後凝眉沉吟,“你是說把素以收攬到我這頭來?叫她盯著密貴妃的妹子?”

長滿壽道,“主子您算算,禦前伺候的女官統共只有三位,那貞是個精明人兒,她哪頭都不站,只管保住自己。新來的司帳是密貴妃舉薦,肯定站在密貴妃那頭。不說在萬歲爺跟前現眼,至少也是密貴妃安插的眼線。她們是攻守同盟,剩下您怎麽料理?您就看著她們這麽沒上沒下的占著先機嗎?您同主子爺是少年夫妻,情義自然最深厚的,可到底架不住蠶食鯨吞,水滴石穿。奴才自不必說,傍著您無疑。可惜了我是乾清宮伺候,並不是萬歲爺貼身,有勁兒也沒處使。這不,來了個素以。她這人實誠,在尚儀局呆了七年,和誰也沒牽搭。這就是一張白紙擱到您面前了,主子愛在上頭畫花兒還是寫大字兒,由得您呐!”

他洋洋灑灑一大通,目的很明確,就是要把素以歸到皇後手底下來。他還想借著那丫頭升發呢,密貴妃雖生了阿哥,名分釘在那兒了。皇後還是皇後,不犯錯兒,誰也撼不動她分毫。只要有皇後撐腰,素以就能平步青雲。長滿壽嘖嘖嗟嘆,多好的通天大道呀!倚仗著皇後,自己再使那麽點兒小手段,嘿,小日子那叫一個美!

皇後還在計較,轉臉看身邊大丫頭,“晴音,你說呢?”

晴音是長春宮掌事兒,皇後當初的陪嫁丫頭,為了主子,連命也敢豁出去的主兒。她直直瞧著長滿壽,眼睛都不帶眨的,“諳達,我問您個事兒。”

長滿壽點點頭,“姑姑請講。”

“那個叫素以的丫頭是怎麽到的禦前?誰點的人頭?”晴音試探著,“是內務府指派,還是萬歲爺欽點?”

長滿壽來前早想好了對策,立時答道,“這個說起來有點復雜,並不是內務府指派,是榮壽憑著萬歲爺一句贊,自作主張定下的。”

晴音笑了笑,“上回娘娘宣她到跟前,我瞧了一眼,實在眼熟得緊。諳達不覺得她像一個人?”

好厲害丫頭!長滿壽被她問得啞口,攥著拳頭琢磨了一下才對皇後道,“這個奴才也瞧出來了,奴才鬥膽揣測,萬歲爺就是瞧她礙眼才罰她提鈴的。只不過這丫頭有點意思,和那些木頭人似的宮女兒不大一樣。照榮大總管的說法,點她到禦前,還有點出氣包的用處。”他嘿嘿一笑,“其實這樣倒好,娘娘放一百二十個心,主子爺對她絕不能怎麽樣。就算有點想頭也得掐了,畢竟太皇太後和太上皇都在呢,就沖這張臉,哪頭都不能答應。”

皇後倚著炕桌有點走神,她和皇帝的情分到底有多少,連她自己都說不清。彼時他還是親王,宮裏選秀替宗親指婚,她就那麽糊裏糊塗成了他的嫡福晉。婚後他待她倒還好,但是她走不進他的世界。他對哪個都不甚熱情,可能是性格使然,做皇子時就有個霸王的諢號,板起臉來六親不認的。即便是自己的枕邊人也常帶著提防,從來沒有對誰全然信任過。加上他房事上需索有限,這種習慣一直保持到現在。龍潛起側福晉、通房少說十來個,結果十三年下來只生養了四子兩女。可見他挑得起江山,經營男女感情方面實在欠缺。

女人嘛,臉皮子看得比較重。說句大白話,夫妻關系多半要靠那種事來維系,這方面淡了,情分也就一裏一裏遠了。這兩年皇帝初一十五照還來她宮裏,然而敦倫的趟數……不好意思說,說出來怕人笑話,十趟裏沒有一趟。況且這事兒也不能怪皇帝,自己身子骨不爭氣是真的。她女科裏有毛病,痛經打做姑娘起就有,每回行經就疼得滿床打滾。太醫也說了,這病根兒不好治,也影響生育,所以漸漸她和皇帝的關系有了變化。從夫妻到知己,這裏頭且有一段心路。當然了,她好歹是東西六宮的當家,適時的找人過過招,也顯得她看重皇帝,愛為他拈酸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