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開竅 回過神來時,唇……

孟蓀甫一入宮, 便見穿著新科進士服的同儕迎向前,笑吟吟朝他一拱手:“恭喜孟兄,賀喜孟兄!”

孟蓀拱手回禮, 即便疑惑,語氣亦是帶著優雅的平靜, 問:“喜從何來?”

“孟兄還不知?”同儕訝異, 隨即單手攏在嘴邊, 朝孟蓀神秘道, “方才聽幾個小黃門說,一向不在簪花宴上露面的三公主今年不僅來了,還帶了一枝丹桂準備贈人。蟾宮折桂, 不是為你還能為誰?”

孟蓀端然未語。

上次一見,便知紀初桃絕非艷俗之人,相反秉性通透溫和, 談詩論賦字字珠璣, 眼界非尋常女子能比。此番驟然聽說紀初桃要為他獻花,若說心中沒有一絲波瀾, 那絕對是假的。

正心神微蕩,背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繼而孟蓀肩上一疼,一個人從身後狠狠地撞上他。

“孟兄!你沒事罷?”同儕忙扶住他。

孟蓀微微皺眉,搖了搖頭,身邊同儕也是個仗義的性子, 氣不打一處來, 拉住撞人的那個幹瘦進士,不悅道:“喂,兄台沖撞了人, 總該致歉一聲罷?”

撞人的進士年紀頗大了,骨瘦如柴,看起來家境貧寒。此時雙目渙散,花白的胡須抖動,嘴中喃喃念叨“我一定要拆穿他,一定要拆穿他”,翻來覆去如此一句,似是精神不太正常。

孟蓀攔住了同儕,寬宥道:“不礙事,算了。”

同儕也看清楚了肇事之人的臉,一愣,神情古怪道:“我當時誰,原來是你。”

說罷,哼了聲松手,放開了那神神叨叨的老進士。

孟蓀望著老進士跌撞離去的背影,問道:“復之認得此人?”

“就張虛嘛,科舉考了三十三年的那個釘子戶!放榜之後便有些瘋癲了,大放厥詞說有人趁著聖上剛執政,鉆空隙在科舉中徇私舞弊……不過沒人聽他的,都當他是老眼昏花看錯了,或是中進士後瘋癲了。”

同儕說笑話似的,“嗐”了聲道:“今日簪花宴賜官,說他作甚?晦氣!”

孟蓀望著老進士瑟縮跌撞的背影,沉吟不語。

……

紀初桃在紫宸殿外,透過敞開的殿門,下意識望了眼殿中席位,鎮國侯處的位置還空著。

她一邊等候祁炎的出現,一邊行至人少的廊下,悄悄將檀木盒打開村許,望著裏頭崢嶸虬曲的丹桂花枝,嘴角泛起些許恬靜的笑意。

“送給狀元郎的花?”

冷不丁一個嫵媚的嗓音傳來,紀初桃忙蓋緊盒子,扭頭一看,對上紀姝慵懶的笑意。

“二皇姐?嚇我一跳。”紀初桃籲了口氣,將盒子藏入懷中捂住,“皇姐從何處聽說,這花是給孟蓀的?”

紀姝將懷中狸奴交給身後內侍,哼道:“蟾宮折桂,最配狀元。難道不是?”

折……折桂?

紀初桃倒忘了桂花還有這層含義,不由傻了。

“不過我要提醒你,文人最是迂腐清傲,孟蓀看似隨和,禮教束縛卻是頗多,不適合你。”

紀姝悠悠道,“以我的經驗來看,無論在閨房還是殿堂,他都比不上你家小將軍一根指頭。我性子野,所以喜歡聽話的美男;但你性子乖巧,配個祁炎那般兇猛的才合適。”

聽到“閨房”“兇猛”之詞,紀初桃險些又紅了臉。

二姐雖然口無遮攔,但說出來的話卻是意外中聽。紀初桃也覺得,祁炎比孟蓀好上太多……

當然,和閨房之樂沒有關系!

“這花,不是給孟蓀的。”紀初桃小聲說,聲音內斂,眼裏卻帶著晶亮的雀躍。

“哦?”紀姝像是發現了什麽有意思的事,笑意越發莫測起來,朝她湊近道,“難怪聽聞前些日子,祁炎在瓊林宴上寫了‘天作之合’幾字給你,這般高調,你們是事成了?”

紀初桃微微睜大眼睛,恍然的神情,喃喃道:“祁炎那句‘天作之合’,是寫給我和他的嗎?”

難道不是說孟蓀?

紀姝訝異,而後失笑,屈指彈了彈紀初桃的腦門,恨鐵不成鋼道:“榆木腦袋,該開竅時不開竅!你覺得以祁炎的肚量,會舍得為他人做嫁衣,祝福你和別的男子?”

好像也對……

因為那日所有人都在說她和孟蓀如何般配,她明面沒說,心裏卻是極其不耐的。加之又喝了酒,思緒混亂,祁炎一再在她面前提及孟蓀,她便下意識以為他和那些人一樣,在撮合她與孟蓀。

而今看來,那不是祝福,而是吃醋爭寵麽?

想通了這點,紀初桃忽覺數日陰霾豁然開朗,渾身血液順暢似的,連呼吸都帶了微微的顫抖。

是呢!

她和祁炎在預知的夢裏就結了姻緣,可不是正經得不能再正經的“天作之合”麽?

紀初桃甚是懊惱:都怪飲酒誤事,糊塗了,竟未想起如此重要的一點!

“小廢物,情歸情愛歸愛,記住我教你的那些,可不要給紀家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