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交鋒 殿下深夜來此,……

醜時,萬籟俱靜。

公主府中燈火闌珊,將盡未盡,值夜的內侍揣著手在門邊打盹。

一陣夜風襲來,燈火搖曳,似有暗影一閃而過。犯困的內侍揉了揉眼睛,只見墻外樹影婆娑,什麽人影都沒有,便砸吧砸吧嘴,復又小雞啄米般點頭睡去。

而此時,後院一株高大的楓樹上,祁炎一襲黑衣盤踞枝頭,掌心上下拋著一塊石子,借著夜色和枝葉的遮擋聆聽府外的動靜。

白天趁紀初桃入宮,他在府中四處閑逛,已將公主府的布局和宮侍分布記了個大概,現在就差摸清府外侍衛的布防情況,方便以後暗中出入。

紀初桃的公主府離皇宮極近,守衛每四個時辰一換,只是不知每批分布在何處、有多少人馬。但可以肯定的是,若有動靜,不到一盞茶就能驚動禁軍來援。

浮雲蔽月,夜濃得如墨,祁炎攥住石子屈指一彈,石子越過府墻滾落在地,發出一連串吧嗒吧嗒的細響。

“什麽人?!”府外的守衛甚為警覺,被石子的動靜引開,火把的光芒掠過墻頭,落在祁炎幽冷的眸中。

他耳力甚佳,凝神細聽,可辨出聞聲而來的守衛一共兩撥,一隊守衛大概十六人。從腳步聲靠近的時間來算,在府外至少有八隊守衛交替巡邏,若想偷溜出府而不被人察覺,最多只有一盞茶時間……

不對。

祁炎敏覺地察覺到了紕漏:公主府地上的守衛固若金湯,可為何他在樹梢盯了這麽久,卻不見屋脊高處有防備?

仿佛印證他的猜想,雲開月散,祁炎眼角余光瞥見屋檐上的一抹寒光,登時眸色一冷,仰面翻下樹枝。

幾乎同時,一支閃著寒光的羽箭擦著他的下巴掠過,釘入樹幹一寸余深。

好箭!

原來府中高處,還埋伏著箭手。

祁炎自覺身手不錯,打仗刺探軍情時,翻-墻躍瓦那麽多回皆未失手,沒想到竟能被區區公主府的箭手察覺位置!

楓葉被箭矢震得簌簌落下,祁炎反而越發精神,涼薄的唇線一揚,翻身落在地上,混入夜色中消失不見。

楓樹枝丫再次一沉,霍謙追了上來,踩在“刺客”曾蹲守過的位置,目光沉默。

守衛聞聲而動,很快執著火把趕來。

“有刺客,追!”霍謙低低開口,反手拔下釘入樹幹的箭矢,投入背負的箭筒之中。

他躍下樹枝,卻沒有跟隨守衛一同追捕,而是略一思索,朝相反方向的西院跑去。

這裏守衛森嚴,又毗鄰宮城,普通刺客不可能在他眼皮下輕易潛入,多半是出了內鬼。而整座公主府中能有這般絕佳身手的,只可能……是那個人。

……

紀初桃做了大半夜的夢,夢裏依舊是那些熟悉而零碎的畫面,有些已經應驗,而有些似乎又是還未發生過的事——

她夢見祁炎吻她,唇舌熱烈纏綿,結實硬朗的雄性身軀,燙得人心尖兒都在顫抖。

可不知道為什麽,她卻一直在哭,眼淚流在嘴裏,冰冷苦鹹。

驟然驚醒,殿外火把通明,腳步紛亂,吵嚷一片。

“拂鈴,外面在吵什麽?”她微啞著撩開帳紗一角,指尖滾燙仿佛還殘留著夢境的溫度,卷翹的睫毛上還掛著些許濕痕。

拂鈴掌燈過來,天寒夜深,怕嚇著主子,便一邊拿起外袍披在紀初桃身上,一邊安撫道:“府中鬧老鼠,家仆們正在驅趕。並非大事,殿下快睡罷……”

“霍侍衛,那邊是祁公子的住處,沒有殿下的命令,真的不能隨便進……”隱約傳來小年的聲音。

聽到和祁炎有關,紀初桃登時睡意全無,抓住拂鈴的手道:“祁炎怎麽了?拂鈴,不許撒謊!”

見瞞不住了,拂鈴只好說了實話:“方才府中潛入刺客,霍侍衛懷疑刺客往祁將軍的房舍去了,想進去搜查……哎,殿下,您去哪兒?”

話還未說完,紀初桃匆匆趿拉繡鞋,推門跑了出去。

天黑的很,夜風灌滿了紀初桃單薄的袖袍,她卻渾然不知,結合當下發生的那些事,下意識冒出一個想法:那刺客,該不是奉命來殺祁炎的?

霍謙果然挽著弓箭立於西院房前,這是紀初桃給祁炎收拾出的住處,幹凈通透,采光好。此時房中燈火已滅,看不出是否有人。

而小年則擋在霍謙前面,一臉為難:白天他因為送的衣裳太過輕佻,才被殿下責備過,這次是萬萬不敢再掉以輕心,讓霍謙去搜祁公子的屋子了。

紀初桃喘氣不定,緊張道:“霍侍衛,刺客在祁炎屋裏嗎?抓到了不曾?”

見驚動了紀初桃,眾侍衛紛紛躬身,讓出一條道來。

霍謙看了眼黑漆漆毫無動靜的屋子,抱拳沉聲道:“回殿下,刺客往此處逃匿,在不在屋中,還望殿下首肯,屬下一搜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