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狼·桂(第3/4頁)

這一句話提醒了主事,那十來個因父平叛身亡而參試的子弟年紀都不算大,說來其父都是壯年戰死,這些小郎君可比不上準備了數年的其他人,偏偏他們是一定得通過的,此次魁梧健壯的給替換下來。因險些在他們身上出了紕漏的原因,主事心情不好,反手將此三人勾入三月比試名額裏去。優試過後的幾場比試按默許的慣例是要嚴厲一些的,因要彌平優試通過人數過多的問題,因此不中就多些了。以魁梧高大得意,而自比武二郎的孫紹祖就是三人之一。

孫紹祖得武選司通告時正是他遍尋不到合謀給賈赦下套的騙子,又驚聞京營節度使王大人認賈二小姐做女兒後不久,那時賈赦那點子醜事正傳出來,孫紹祖又擔怕那夥子騙子被捉住牽連出自己來,又眼熱心渴好一塊飛黃騰達的肥肉從嘴邊溜走。

他再膽大包天再垂涎覬覦,也不敢撩王子騰的胡須,只得憤恨不平的按捺心思,轉而又掂量起新門路來。誰知郁氣未平,連好容易擠上的優選名額也丟了。這人本就是個盜霸性氣,飲多幾杯黃湯後本性畢露,就堵了他行賄的那位員外郎的門,這兵部的員外郎卻非武者而是文官,哪裏禁得住他酒後推攘,說不得就跌了兩個跟頭,當時未說什麽,事後卻記恨住了。反手將孫紹祖排到三月中最難的一次比試中去。

其實孫紹祖既好賭酗酒,又極為貪色,不過是個驢糞蛋兒表面光的樣子貨,便是不得罪武選司的員外郎被放進最難的一場比試,尋常比試他靠本事也難中的。不出意料,方進三月的這場比試,孫紹祖就沒中,於是按例襲了指揮之官,俸祿減半,這兵部候實缺的美事就別想了,直到兩年後再進行一場比試,那次再不中,可要丟了世官被發配充軍了。孫紹祖自然急的厲害,又恐得罪的員外郎再使絆子,於是發狠效仿先祖,當日他祖父亦是有難了結的事才拜在榮府門下,後果然借國公府的勢力騰達了,這孫紹祖越發如此起來。

孫家雖家資饒富,但也禁不起孫紹祖拿銀錢開路、肆意揮霍的行徑,況且都中吃喝嫖賭的花樣和開銷豈是大同府能比的,不出幾月,孫紹祖被勾誘的更壞更廢了十倍,孫家十萬貫的家財亦不剩多少。這靡費慣了的殺家達子哪裏耐得住節省,因此不免又生出歪心來。

廢了好些功夫打聽遍都中淑女,真叫這孫紹祖相中了一戶人家,只要娶了她家的女兒,就有大筆的絕戶財發。又因這桂花夏家亦是本地有名姓的皇商,掛在戶部,領供奉大內陳設盆景的差事多年,在都中有些根基,在仕途上許還能添些助力。於是這孫紹祖故技重施,又重金請了官媒人朱嫂子說項,夏家只剩個老奶奶並獨身女兒,正是求尋倚仗的時候,孫紹祖好不好有個三品世官在身上,況且又無婆母公爹壓於頭頂,經官媒人幾番舌燦蓮花,夏家打聽過果然是大同府富貴人家,便很快說成了。

一方有心嫁,一方著急娶,定下的日子竟跟有狗攆似的著急。迎春方過大禮,杜家四十八擡紮紮實實的聘禮送進王家去,同是這六月初九的吉日,孫紹祖取了夏小姐過門。

這夏小姐閨名金桂,年方十六歲,生的花柳之姿,還通文墨,只是遇著孫紹祖這等只一味好色的粗人,何解她的風情。幸而這夏小姐還有一項別家閨秀都無的好處,既是秉性又毒又辣,吃酒吃肉吃便宜就是不肯吃虧。她內裏水性兒,愛的是那等文秀公子,新婚前十日因孫紹祖賣力耕耘倒還覺有滋味,後頭這孫紹祖故態復萌,不僅將她帶來的丫頭乃至不大年輕的媳婦子都淫遍,還私開了金桂的箱籠,這叫本意要徐徐壓服住丈夫的夏小姐如何能忍,說不得就鬧個天翻地覆。新婚次月,這對兒新夫婦就大打出手,金桂開頭著實吃了男女力氣的虧,可這女子卻是個狠戾的,愛自己比神佛菩薩,鄙他人若糞便泥土,睚眥必報,當夜便趁孫紹祖吃醉了酒後險些溺殺他。

孫紹祖有力氣有官銜兒,夏小姐有錢有親戚有根基,這兩個鬧將起來都有個家破人亡的氣魄,於是誰都奈何不得誰,倒僵持住了。這孫紹祖便著意作踐正妻,贖買了個粉頭作姨娘,日日與妓子丫頭老婆胡鬧,叫夏小姐獨守空房。這夏小姐如何肯依,沒多久竟自己覓了相好兒,正是那種白面小生兒的長相,分外討夏小姐喜歡,這相好是唱老旦的戲子,卻是孫紹祖置辦戲酒時常請的小戲班中的人。這種登不上高台盤的野戲班兒的男女與青樓裏的妓子實際並無二樣,台上唱念做打,台下就作炕上勾當。最可笑的是,這戲子已是成了親的,其妻亦是戲班的人,孫紹祖只愛女色,早前就偷著了這女人,一旦請了這戲班兒,孫家就如同秦樓楚館一般了,孫紹祖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自是胡作非為,可夏小姐的屋子也是春光滿室,說不得誰更荒唐。家下許多人都心知肚明,連那些個上年紀的老婆子都羞的站不住,但礙於兩個主子的厲害,誰都不敢多嘴。這一來,孫紹祖夫婦倆一時之間竟也相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