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楚歌·丟爵(第3/4頁)

劍蘭街杜宅,陳子微師徒兩個方說了會話,家人就進來回稟:“寶豐隆錢莊的段掌櫃求見。”

師徒對視一眼,杜仲命:“請進來。”

原來杜仲當日行鏢時三教九流的交友極多,都中有名的錢莊銀號都打過交道,這位寶豐隆銀號的二等掌櫃段斤就是能論些交情的。杜仲送給賈赦的大額銀票也是在寶豐隆兌換的,因怕這種銀號留有暗記,將騙子手裏拿來的那四萬八千銀票頗倒了幾手,料錢莊應看不出來才是。

段掌櫃快人快語,放進來就表明了來意:“聽說杜爺落準了與賈大老爺家的親事?小弟正為此而來。”

當下便把賈赦銀錢不湊手,賒借銀子,今日還錢的事說了:“這賈大老爺不肯全還了現錢,倒把兩處遼東的莊地抵了二萬兩。一個約近六十傾,另一個小些,約有四十多頃,依如今的田價兒,倒比二萬銀子貴重一些,只是地方在遼東,少不得折些價兒。原本將這個莊子掛去官牙行,廢些功夫也可賣出去,但小弟想著先來問一問杜爺可有意要買下來?杜爺若有意,直接拿二萬兩出來,我只當賈大老爺全還了銀錢就是。”

杜仲聽他這話,便知這是人家的好意。如今朝廷對田地管的愈加嚴厲起來,不許官員勛戚兼並侵占民田,連封爵都不再賜田了,宗室王爵諸子年十五賜下的王府莊田,亦由從前的六十頃縮減為十六頃。如今買賣交易的大塊莊田都是從舊日世家勛戚手中流出來的。比如江南甄家一倒,查抄的他家的田莊才在戶部統管的牙行掛出來就被競搶一空——朝廷如今官賣抄物,都不是由戶部定準價格了,而是以“唱衣”的行事,價高者得。

遼東的莊田自是遠不能與鎮江姑蘇等地的相比,但賈家的這兩處莊地卻難得的大,料想應是開國時獎賞的田莊,。

杜仲還未來得及說話,陳子微已從自己袖袋中取出兩張銀票,笑眯眯道:“原是怕你銀錢不湊手早預備下的,果然有用。”

段掌櫃艷羨的看一眼杜仲,心下暗道:這人的際遇真真說不準,誰能想到一個無父無母的小子能有如今這造化,這師父與親爹有什麽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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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八日,先是終究被賈赦逮住的賈璉,被用板子連同拐杖狠打了一頓,連臉上都傷著了。這風波尚且沒過去,邢夫人又張羅著回了賈母將迎春挪出平明樓,接回大房這邊。迎春又說不舍得祖母並姊妹們,十分不肯。黛玉又賭氣說要回家去,雲安已命收拾包袱行禮。賈寶玉越發不自在,也隨著發起癡病來,國子監的假又延請了五日。

正忙亂亂的沒個開膠,忽聞舅太太來了。

榮慶堂霎時一靜,緊接著又有管家急報說:“王舅老爺也來了,只是先去了大老爺那裏。”

賈母吃一驚,什麽事情竟能勞動王子騰親來?

一面猜測,一面命快請,還不等鳳姐帶人去迎接,李夫人的轎子已到了。

李夫人拜見過賈母,頭一件就先將雲安攬在懷裏,好生親香,又喚過迎春姊妹,噓寒問暖了好幾句才又與眾人閑話起來。

吃過一碗茶,李夫人笑盈盈的將來意告訴給賈母知道,賈母方知竟是要將迎春認作女孩兒的大好事兒。

李夫人笑問邢夫人:“我的安姐兒的金蘭,本也就是我的女兒了,只是我實在喜歡這兩個孩子,要明公正道的認回家裏才好。因林老爺就膝下這麽一個姐兒,料想未必舍得,我這才先來問大太太,不知大太太允準不允準?”

邢夫人不敢做主,想要討了賈赦的意思再定奪,誰知賈母喜得無可不可,立時就逼邢夫人答應下來。

李夫人當即取下一只細膩如奶脂的和田玉鐲,套在迎春手腕上,笑道:“好孩子,以後你也是我的女兒了,這擺酒祭祖宗天地的正禮兒,明兒就給你補上。”

賈母和邢夫人又吃一驚,方知竟是記入族譜的那種的義女。

除了已得了信的雲安,其余姊妹也都驚嘆不已,探春尤甚,暗暗羨慕非常。

這日傍晚申時許,北靜王府來人報喜,已過產期近十日的元春終於生了,生了個白白胖胖的女兒,母女均安。

次日,王子騰府上,李夫人一邊張羅認女的儀禮,一邊命人將賀禮送去北靜王府,安排的亭亭當當,一絲兒不亂。

旦過了這日,賈迎春就成了王子騰夫妻的義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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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賈二姑娘的事很引發些話題,都中一時蔚為新鮮事兒,不過提起這姑娘的倒越來越少,偶有的還是些好話。但議論賈赦事情卻愈發多了,賈赦辦的那糊塗丟人事情到底泄露出去,這也怪他行事不密又張狂,還動用了五城兵馬司的兵丁幫他拿人。

什麽閑話逸聞都沒有這種香艷事情傳的廣泛快速,沒幾日禦史就在朝堂上參了賈赦一本,不僅將他的醜事上奏,還言之鑿鑿挖出了“用官印抵押賒錢”的不敬罪過。歷來這種不敬之罪,可大可小,嚴重了就是砍頭抄家的大不敬之罪,輕了不過斥責一二句罰幾個俸祿便放過了,這裏頭尺寸,端看聖上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