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楚歌·丟爵(第2/4頁)

丫頭們不知內情,但幾個大的已曉得杜大爺今兒就要來提親了,個個興高采烈。尤其司棋,這姐兒眼見她家姑娘就要有好著落了,就好似她自己心底的那件心事也成了一般,極替迎春高興,不知念了幾千聲佛。

“好妹妹,用這個!”雲安將遠鏡塞進迎春手裏,促狹笑道。

迎春的臉騰的一下飛紅,黛玉“撲哧”一笑道:“二姐姐暫且隨她笑去,又能多長時候呢?等日後你做了長嫂,才正是報仇的時候呢!”

這話亦是調笑之語,迎春的臉更紅了。

只是到底捱不過真心,二姑娘努力壓下羞意,妝做大大方方的拿起遠鏡,半閉一只眼睛,透過玻璃片兒看向東南的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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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夫人臉上的紅腫指印還沒消下去,正對鏡生氣時,忽然外面來傳:“太太,官媒婆成奶奶遞帖子進來求見。”

將手上脂粉盒子一摔,邢夫人臉子掉下來:“什麽成不成,叫她滾!要提親的先送五萬進來!”

傳話的婆子一噎,暗地裏摸摸袖子裏塞的小錁子,硬著頭皮又回稟道:“太太不知道,這成媒人了不得,她本姓蘇,可就因為做媒做的極好,經她的口說作的親都和和美美的,所以現今王公百姓都稱她為‘成奶奶’。這位並不好請,既能勞動她,許是就是那種合適的呢。”

邢夫人還是懶懶的,依她心裏想的,老爺的話放出去這幾天,也有那種白湊熱鬧的遞帖子,可都是動嘴不動錢的,料想這個也如此。

正還端著,回廊裏忽然傳來好些腳步,還有賈赦哈哈大笑的聲音。唬的邢夫人立刻從繡凳上起身,就見賈赦老臉上凈是喜色的進來:“咦?官媒人呢?”

賈赦在外廳裏問,邊問邊望進臥房來,眼見裏面並無聖人,這老家夥的神色就跟六月天氣似的忽的陰沉下來。

邢夫人忙擺出笑臉來:“老爺也知道了?我才叫人去好生請官媒人進來。”王善保家的的忙對那通傳的婆子使眼色,那婆子這才轉身出去。

大老爺這才和緩了些,正要在太師椅上坐下,忽又打量一番邢夫人居住這三間小正房,皺皺眉頭:“將官媒人請去花廳。”

直到與成媒婆說過話,邢夫人才知道賈赦因何高興,原來真有冤大頭願意拿五萬銀子娶二丫頭,竟還是轉著彎兒沾些親戚的人。

邢夫人一面咋舌一面心下就盤算起來。

賈赦卻急命置辦酒席,言說親家老爺隨後一時半刻就要登門的。

果然不多久,已先遞進來名帖的陳子微就帶著杜仲親自登門了。

這原不合結親的步調兒,只是都中少有不知賈赦放出去的妄語的,成媒婆背地裏皺皺眉頭,十分看不上賈家這行徑:若非杜家大爺當日在鏢局時對她家有恩,她孫子如今也與杜大爺交好,成媒婆是如何也不肯替作這樣的媒的。

陳子微不僅是三品大員,還是皇親國戚出身,這在最亂最黑的鹽窩裏闖煉出來的狠人,赦大老爺這等老紈絝絕非對手。

賈赦也光棍,在看到五萬銀票時眼睛就放了光輝,當下就應了親事。

將女孩兒放這樣的老子家中,多一日都不安心,陳子微修長的手指摁住裝銀票的匣子,皮笑肉不笑道:“這是聘銀,應在納徵遞交禮書的時候再奉上才是道理。”

赦大老爺不敢搶拿,又不肯叫到嘴的肥肉離眼,想了一想,眼珠兒一轉,賠笑道:“我原早看好杜哥兒,我們兩家既然都願意,孩子們的命格都是極好的,這婚呐也不必合了。哥兒年歲不小了,料你們著急,不如即刻挑了好日子,過禮親迎都可簡些兒來,倒很不必弄那些虛聲勢。”

說罷,就命準備筆墨紙硯,要把今日就當做文定之日,叫陳子微當場寫下聘書就算數了。

陳子微從善如流,鐵畫銀鉤書就聘書。寫完後,就將筆給賈赦,做請的姿勢:“不若賈翁書一筆聘銀據條兒來?”

賈赦雖覺受辱,但看陳子微大有“不寫就罷手”的意思,也只好寫了。

這兩師徒並未久留,說定諸事就告辭而去,留下賈赦又有些悔意:這女婿雖依言給了聘銀,卻好似不好拿捏的樣子。

只是這時可由不得他後悔了,內裏才作準了親事,成媒婆就命鼓樂鞭炮在寧榮街上放起來,一路放到劍蘭街大三進的杜宅門口。

此時連邢夫人也顧不得昨晚的仇,喜笑顏開的道:“二丫頭竟有這福氣!誰能料想今年她就出門子了,這大喜事我得去稟告老太太……”

賈赦聽了暗忖,的確是如此,二丫頭的資質能換五萬銀子已不錯了,好不好的日後再作計較,如今且先贖回印信來。赦大老爺趕忙打開銀匣子,見那銀票可巧還就是抵押官印的那家錢莊。這就更容易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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