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立業(第4/4頁)

正說到了平兒心裏,她兩個又心疼鳳姐,嘆一回,雲安說:“璉二爺自己不清靜不作法,若二奶奶不能下狠手遏住他那種花花心思,這一回後,除了二奶奶自己看清了看開了,不然這種氣還有的生呢。”

平兒卻道:“喜兒昏了頭了!她是奶奶的人,卻和外人一齊氣奶奶。只要我們幾個心正,想來二爺也不至於叫奶奶傷心……”

杜雲安不樂觀:沒了喜兒,還有的是別人呢。賈璉那種葷素臟臭百無禁忌的,杜雲安只想一想,就忍不住搖頭。

“最忙的時候過了,我跟二奶奶借你過來。”看看能不能躲開丹桂苑裏的這場風波。

兩個人說了好一會話,才依依不舍的各自回去。

回到小廳,迎春塞過來一盞熱茶:“你又沒捧手爐,這好一會兒的,快暖暖!”

杜雲安眼睛亮晶晶的,被平兒的話引發了危機感,這世上男子多有靠不住的,還是得靠自己才是正理:“梅月,拿我的算盤來!”

“發的什麽癔症?”黛玉問。

迎春搖頭:“怎麽了?”

雲安道:“我們不能坐吃山空了!”

黛玉點頭:“凍壞了,果然發了癔症。”

雲安擺手,叫大丫頭們接過她們手裏編錢龍的活兒,拉著兩個人在書案後面坐下,打算盤給她們看:“只這次過年兌新錢,我們每個人就用去八兩,只按月錢來算,是我們四個月的月錢。還有平時賞錢、偶然買外頭東西用的錢……我從前管過二妹妹屋裏的賬,知道這一年各種入出抵過了,能攢下的銀錢幾乎沒有——除了十來個得留著壓荷包的金銀錁子。”可這些錁子到後來也會被迎春的乳娘摸去好些,這次迎春拿出來湊分子兌賞錢的銀子就是個金錁子。

“我也一樣,虧得哥哥先前送來那包銀子。”杜雲安有兩份月銀,除了榮府給的和別的姑娘一樣的二兩外,李夫人每月都打發人送來十兩月錢,只是這一份都和李夫人先前給她壓箱底的那些銀錠子放在一起,日後是要還給人家的。

說來也奇怪,杜雲安從不動王家送來的銀錢,卻對榮府發的二兩月錢用的坦然,大抵是榮府的人情好還罷,她忖度著日後有能力的時候出錢幫一把也就算抵了。

這會子杜雲安心裏想的是:眼看榮國府正漸漸入不敷出,此時不給迎春弄些進項,難道還要等到賈赦五千兩賣女兒的時候嗎?

“你雖不用為這些個銀錢經濟操心,可你日後回了家,難道還要林伯父忙完了公務,再忙家事嗎?”雲安看黛玉,心裏有種負罪感,好似她正把雲上的仙子拉入凡塵一樣。

黛玉本正抿著嘴兒笑話她呢,聽了這話就愣住了。雲安趁熱打鐵:“你們剛剛才說內事外事,自己先通了才是正經。現在不用操這份心,難道我們就一輩子不管家嗎?況且也不用我們自個兒跟人計較一文兩文,只是叫自己長些個見識經歷,免叫人蒙蔽罷了。”

迎春深知雲安的苦心,三個小姐妹裏只有她的荷包最空,不說別的,這次要不是雲安家的花婆子能幹,她空有些金銀錁子也兌不來銅錢,明兒各院子的主人給自己的下人放賞時擎等著出醜罷。迎春十分明白,老太太是因林妹妹才想起來給各院子送賞錢和荷包的,若是當初林妹妹跟著老太太住了,今兒定沒有這一樁好事。

“不坐吃山空,那該如何開源節流?”黛玉拈起毛筆說:“節省怕是難節省下來,只能開源了。”

迎春和黛玉兩個知道杜家合的藥酒很好,靠這個支立家計,她們是萬萬不肯摻和這樁事情裏的。

因而黛玉想一想,出主意道:“我手裏還有些閑錢,不若我們置幾個鋪面房屋,我從前聽說,一處鋪面每年也能得幾十兩租子。”

杜雲安的嘴角抽了抽,這個財主——“我第一眼見到我們小妹妹的時候,只當是個吸風飲露的仙子呢,原來也知道租子。”

只是這等開源之策就不必提了,杜雲安固然有賺些銀錢為日後安身立命打算的想頭在,但最重要的並非賺錢,而是尋一件有益的庶務來幹,一件三姊妹一起謀劃的事務,為的是開眼界心胸:

“我們想把這件事定下來。至於要做什麽慢慢商量不遲。”雲安說:“既然我們要做這件事,那就不能只知道閨閣裏的這些事,不如從年後起就開始讀邸報罷?”

“邸報?”迎春和黛玉異口同聲,怎麽又飛到邸報上來了?

杜雲安卻是理所當然,不管什麽時候,賺錢都與實行的政策分不開的,比如她們兄妹合藥酒,也是因為本朝不禁酒水私營私釀的緣故,不然擱在前朝,他們就犯法了。

“‘書中自有千鐘粟、書中自有黃金屋’!”杜雲安手指指向她早就暗暗垂涎的榮國府的內書房:“正月裏不動針線,我們翻書去罷,書裏正經有許多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