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桃園結義(第3/4頁)

“大姑娘好有心,怎麽變出來的這饅頭素菜?”雪鷺悄悄問梅月,這大姑娘說的正是雲安。姑娘們要正式祭告天地焚香磕頭結異姓姊妹,以後就是親姐妹了,於是各人心腹丫頭們就隨著改了口,在自己院裏對自己人就直接稱呼杜雲安做大姑娘、迎春還是二姑娘、黛玉則是三姑娘。梅月繡桔雪鷺都有了默契,日後在人前,她們也一並都稱姑娘就是,並不為難。

梅月嘴角抽搐,雪鷺已是自己人,因直說道:“她早有和二姑娘三姑娘一起除夕祭亡親的心,早做了準備。”

雪鷺心內感激,又不免嘆道:“咱家的姑娘都是多好的人呐,品性相貌世間也難得的,可就是命苦,幸好前生有緣今生才能相聚一處,日後相扶持著也好過活。”

繡桔也點頭,如今這院裏站著的三個,竟都是寄居在此處的客人,看似二姑娘底氣最足,可比起大姑娘有個能幹又疼妹妹的親哥、三姑娘更是有林姑老爺捧在心尖上來,二姑娘才是稻草肚子棉花心,最虛透了的那個。

看著她們二姑娘竟是最齊全的,父母兄弟俱全,可有什麽用呢,老爺太太不管不問,根本不似親生的,璉二爺和琮三爺也是一年見不了兩回,如今只有親嫂子璉二奶奶待姑娘親近些,還是托了雲安大姑娘的福。

雲安取來絹底粉紅箋紙,迎春折成數折,黛玉研磨。隨後推字最好的黛玉書寫,迎春捧筆,雲安壓紙。只見黛玉穩穩於封頭寫上“金蘭譜”三個字,隨後在折內寫明三人姓名、籍貫、生辰八字,以及各自三代祖上姓名,再寫於某年某月某日,然後將“……數株之梔子同心,九畹之芝蘭結契,對神明而永誓,願休戚之相關”(引用·注)的誓言書明。最後三人各自鄭重寫上自己的姓名,合著朱砂蓋上手印。

如是再三,三份金蘭譜才寫成,莊重供於香案上。

此時已夜深,平明院所有可信之人都站在院中,院中寒風肅肅,鴉雀不聞。

由最年長的杜雲安為首,三人按年齡依次焚香叩拜,又同誦金蘭譜誓言,一齊飲盡爵中酒,再同時叩首。此時方禮成,三人攜手互相扶起,俱都是眼中有淚,唇邊帶笑,久久不能自已。

又激動又喜悅又新鮮,還多了一份踏實。不止迎春和黛玉兩個如是,就是杜雲安這等經歷兩世的人,也是如此。甚至比起兩個妹妹,杜雲安還有種神奇的感覺,仿佛冥冥之中她與這個世界聯系更緊密了——有哥哥,有迎春和黛玉,有銀線、梅月、宋師兄、李夫人等等人在,杜雲安心想,此世是吾歸處了。

三人將金蘭譜各自珍藏起來,又不約而同的出來走到一起。三人在黛玉屋裏的暖閣坐下,依偎著直說到小廳錦格上的西洋座鐘“鐺——”響了一下,雪鶴雪雁司棋繡桔梅月荷月等都上來勸:“好姑娘們,可真是太晚了,咱們先睡了,明兒再說話。”

小姊妹三人仍不舍得分離,雪鶴過來笑道:“已鋪好了床褥,今兒在一處歇罷。”

於是這三個又在帳子裏私語了半晌,困極了才頭挨著頭睡了。她們的大丫頭松了口氣,也都一起胡亂睡下了。

次日迎春的乳母進來,她們才在這位媽媽可勁兒挑刺的絮叨中醒過來。

迎春這保母最是個偷懶耍滑還尖酸刻薄的老虔婆,迎春雖一時還未能改全了‘敬她一分、怕她二分、讓她三分’的相處模式,可雲安和黛玉兩個可不會慣著她。

尤其黛玉,蹙眉揚聲道:“這個媽媽,你才從家裏進來,又拿我們來開胃了!”

雲安先起身,冷道:“你這媽媽好無理!你有正經事就直說了,擱在我們門口罵這個罵那個作甚?我素來聽不得那些個指桑罵槐的話,媽媽可別叫我誤會了。”

迎春的奶娘就掐著腰道:“這些個丫頭偷懶,多早晚了還躲在屋裏睡大覺!我管教她們原是我的差事,杜姐兒,你不要護著她們了,你倒也該管管你自己的丫頭!舅太太沒給個正經的老嬤嬤管束,看把她們浪的!”

誰浪?這王奶母嘴裏說梅月荷月等人,那眼睛分明睨著的是杜雲安!

梅月幾個登時大怒,荷月潑辣,上來就指著王乳娘喝罵。

迎春此時也出來,難得沉下臉來:“媽媽管教我的丫頭,我就算知道媽媽管錯了,也壓著繡桔她們給媽媽情面。可現在我才知錯了,大錯特錯!媽媽老糊塗了,舅舅家姑娘的事也是媽媽能排揎的!”

那王乳母就撒潑哭鬧起來,說賈迎春吃了她的奶長這麽大,卻一點兒體面都不給她,白廢了她往日盡心盡力的照顧雲雲,還指著迎春道:“大年下的,不說我來了孝敬我,反這樣欺侮老婆子!我說的不過是幾個丫頭,怎麽就說不得了!連姑娘我也有管教的權兒呢!老太太、太太常說了,叫我們這些奶母仔細著姑娘,教姑娘學好的,姑娘年紀還小,別叫她屋裏的丫頭翻了天……我歲數大了,精力不濟,你們不說體貼我,叫我安生歇著,反而翻了天了,戳哄著姑娘和我離心,不聽我的話!我管著你們不是一日兩日,早習慣了的!好姑娘,我是奴才,可這府裏奶媽子管教姑娘,哪個不都說習慣就好了的話——就是那些個外八路的不知道從哪裏買來的小蹄子,你王奶奶才十天半月的沒鎮在這裏,就敢作耗起來!狐媚妖道的,要把姑娘往邪路上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