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林如海(第2/3頁)

那隨從點頭,引著陳子微去看,言語間不覺帶了三分贊賞:“這小子是個機靈的,那話怎麽說來著,哦,臨危不亂!”

陳子微從袖中取出折扇遮住鼻子,細看那塊救人的木板——才發覺並非是一條長板,而是用布條連接短木板而成。

“這是劫了人家整行祭燈罷。”本地習俗,荷燈的底座通常用杉木做底,上面用油紙做荷瓣,陳子微觀這長板,怕是哪家富戶所放的河燈罷,上好的杉板,尺寸也頗大。

他靠近床榻又去看被救上來的少年,腳下踢到一只皂靴。

長隨伸手撿起那的臭靴,拎到桌上,陳子微捏著鼻子瞪大眼瞧他。

長隨憨笑:“那小子藏懷裏的,傷成這樣子都沒丟了。”許是件要緊東西。

死到臨頭,藏個男人的臭鞋?陳子微同扇子遮住大半張臉,只露出兩只眼睛,屏氣去瞧:“咦?”

“你,你拎起來我看看。”陳子微指長隨。

“先生看出什麽來了?”那隨從拿起鞋底就送到陳子微眼前,惹得幕僚先生連退兩步。

這種皮革包底、腳後跟有山牙暗繡的鞋履他似乎見過,江南一帶連門下人都如此講究的只有甄家罷?

“盡力救活他!醒了立刻來告訴我!另外看好這裏,別叫人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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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王府。

不知是不是才迎回老朋友的緣故,即便已經熬過了不方便的日子,杜雲安仍覺得心慌難受,說不出的煩躁不安來。

偏偏近日王仁不知又發了什麽癔症,派通房丫頭來套近乎不說,他自己也表現的益發露骨了。正房幾個大丫頭都看出來了,仁大爺見天兒勻出功夫給太太晨昏定省,只要他進來,必定要尋機會和雲安說話,一離了太太的眼,仁大爺那雙盯著雲安的眼珠子都要綠了。

大家都猜仁大爺這是看上了雲安。

一屋子女孩兒,白芨寶綠幾個看見杜雲安躲避的態度就知她不願意,暗暗都幫她避開些。瑞香倒樂見其成,而且重又親熱了起來,她那一派的幾個小丫頭也跟著調笑奉承杜雲安,惹得杜雲安心裏厭惡。

這裏邊最不同的當屬一個瑞雲,這姑娘也和王仁似的不正常,她送荷包給杜仲傳情才多久?這會兒不光對王仁輕言細語、小意溫柔的奉承,對雲安還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每每甩臉色看,把不對付都貼腦門上了。其實杜雲安何曾招惹過她分毫?

“別搭理她!她素來有個病,對著爺兒們就笑臉,對討爺兒們待見的丫頭就惡言惡語。先前白檀姐姐也遭過這罪呢,白檀姐姐那時已經是頭等的丫頭,她一個二等還不是作興了一陣。不過看在她家那位老姨娘的份上,咱們都不理論。”白芨悄悄勸慰杜雲安。

“只是你怎麽就招了那位仁大爺了?”白芨擔憂:“若不然你回稟太太,進了八月就回家躲些日子罷。那位屬馬蜂的,咱們惹不起。”

“我家就在本地,離了太太眼前,他豈不更囂張了。”杜雲安一肚子火,越氣反越清醒,她不能家去給哥哥招禍,況且門上最近沒傳信進來,她有些擔心哥哥是不是又出鏢了。

“我也不知哪裏得罪了他,要是他再不收斂我就去鳳姑娘屋裏躲躲,她那裏正忙亂。”

白芨想了想,倒覺是個好主意:“不足一月,鳳姑娘就出閣了。等鳳姑娘嫁了,這仁大爺也該回南邊了,好不好再忍些時日。”

“我也已經跟瑞雲說過了,不許她胡鬧,叫太太知道了,沒她好果子吃。你這兩月也避著這瘋丫頭些,但別任她欺負了,倘若她再作過了,我就告訴太太。”白芨如今是正房打頭的大丫鬟,年底就要放籍嫁人,眼下雖力求和氣卸差,卻也並不怕得罪人。

八月初一,杜雲安腫著一雙眼睛上差,又一夜不曾好睡,眼皮還老跳。

李夫人一見,自己唬了一跳,好氣又好笑,命人拿冰塊和雞蛋輪換著給她滾滾眼睛。

“罷,今兒我這裏不用你,你回去歇一覺。下晌去花園裏散淡散淡,或找你頑的好會一會,別總悶在這院子裏,仔細悶出病來。”

杜雲安謝過,心裏也想去找銀線,托她爹到自家看看。

再有,杜雲安始終不信王仁是因為自己樣貌才起意,說句不好聽的,幾百上千的家生子裏最出挑的都收羅在這正院,就連粗使的小丫頭也不乏動人之處,杜雲安在裏頭實在稱不上最惹眼的那個——她才開始發育,身材與門板相仿,臉上的嬰肥猶在,怎麽看都比不上白芨、瑞香幾個嫵媚可人。

小姑娘斷定王仁不懷好意,別有他圖。銀線的姨媽混在上夜隊伍裏,那裏面的婆子耳目最靈通,杜雲安早有意向她姨媽打聽。只不過這些人日夜顛倒,每日只有黃昏前的時間有空走動,總沒個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