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失蹤

王仁是定了心要趁大家都不知杜雲安身世的時候先下手納她的,又如何雲安回來這些天不見動靜?

原來王仁這半月並不在家——王子騰只在家歇息了兩日就又出外忙公差,王仁趕著表孝心,不僅親自送到京郊,還著實在側服侍了幾日,辦了好幾件王子騰吩咐的差使。他又存心要害杜仲,在王子騰府上不好施展,才又耽擱數日安排。

這人心毒厚顏到如此地步,那廂還在謀劃害人親兄,這廂就百般獻起殷勤來。

“這可怎麽說?仁大爺轉性了?”下人們議論:“不光成了常笑的彌勒,還做散財的菩薩?每天變著法兒賞物送禮,太太院裏這些姑娘們的私房都要厚三層嘍!”

“才誇他幾句有孝心,冒著鬼月的忌諱侍奉咱們老爺,誰知還是這麽個‘上午栽樹,下午取材’的毛躁性兒,要人替他在太太耳旁說好話的小心思做的這麽顯眼。”

“誰說不是呢,姑娘們臉皮薄,少不得說幾句好話——只不過瑞雲姑娘說了兩次,太太看著不大喜歡……”

杜雲安沒少聽大家嘀咕新來的仁大爺,只是她忙著適應自己的力氣,知道王仁送來的東西是正院大丫頭們都得了的就沒在意。

“誒唷,我說雲安姑娘,你是怎麽了?”下庫房的祝媽媽哭笑不得:“不是這個壞就是那個癟的,連這銅盆都能凸出個包來,我想破頭也沒想出來你這是怎麽弄的?”

祝媽媽直替她心疼銀子,這才升了多久,一兩銀子還沒到手呢倒如外賠進去兩個月的月錢,先前也沒聽說這位姑娘是個毀東西敗家的呀。

雲安此時沒好意思,只是訕笑,輕輕拉她的手將兩個銀角子塞進她手裏,說:“煩勞媽媽了,媽媽悄悄使人將東西送去我屋裏,我那屋並不鎖門……”

祝媽媽收下銀子,搖頭笑她:“這一個墩箱、一張抽屜小桌、一個銅盆自然得我使喚人給你送去,不然你也就拿的起這盆。罷罷罷,我保管給你辦妥當了。只是好姑娘,媽媽有一句話勸你,你若不愛用別人用過的東西,悄悄告訴我,我叫人給你換了新的就是,很犯不上為這個費心費力的去弄壞了它,啊,你這細皮嫩肉的,仔細傷著!”

祝媽媽見過不少姑娘愛潔不願用舊東西,添些折舊錢叫換新的,唯獨沒見過這耗大力氣弄壞了來買的。圖個什麽呢,這雲安姑娘也忒實誠傻了。

杜雲安幹笑,這叫什麽事,誰能想來個癸水還能額外給驚喜的?

原來她是很羨慕哥哥天生神力,可這幸福突然來敲門,小丫鬟她難呐——人家是使出吃奶的力,她是用吃奶的勁輕手輕腳,時時繃緊一根弦,就怕弄壞什麽東西。

“祝媽媽,那我去上差了。”幸好力氣突然變大了,手腳卻還是自己的,適應起來也不太難。

“好,好!趁晌午沒人的時候我親自帶人給你送去。”祝媽媽送她:“姑娘慢走。”

轉回來又拾起那銅盆看:“嘶,這什麽弄的,這包怎麽頂出來的?”

“……”杜雲安腳下飛快。

晌午,李夫人自在床上歇覺,眾丫頭皆出去自便,各人找地方橫七豎八的打起盹來。白芨悄悄推雲安:“你回後頭屋裏睡罷,這兒有我呢。下晌也沒別的事,倘若太太有事,我使人去叫你。”白芨知道雲安初來潮,恐怕她不熟練臟了衣裙丟醜。

杜雲安謝過,從正房後門出去過南北穿堂到了後院,才繞進來,後角門的婆子就低聲笑道:“祝家的帶人給姑娘送家什哩,你快回房裏去,趁人還在叫她們給你擺放好,不然你自己挪不動。”

杜雲安心說,怎麽挪不動,那架子床都挪得動。

李夫人這正院寬大,這後罩樓也長,她走到自己房門前時,才聽到裏面有動靜:

“你是哪個?怎麽進來人家的屋子?”

“我是仁大爺屋裏的香桂,這位媽媽好不講理,將我當賊拿呢!”

“香桂姑娘是吧?您就是仁大爺老家帶來服侍的,也該知道這裏是正院,這間屋是太太的大丫頭雲安姑娘住的地方!人家主人不在裏頭,你一個外八路的跑進來做什麽,誰知你安的什麽心!”這是祝媽媽的聲音。

杜雲安忙快步進門去,果然一個白綾衫兒、銀紅蕉布比甲的年輕女孩兒站在她屋裏,看著眼生,但還認得是王仁從金陵帶來的大丫頭香桂,香桂替王仁給李夫人送過兩次東西。

香桂下死眼把雲安打量兩回,堆笑上來拉她手:“好妹妹,我替我們大爺送些頑物果子過來,碰著瑞雲姐姐,她說叫我屋裏等你……我才坐下這位媽媽就進來了。”

她話出口,祝媽媽和杜雲安皆心道:是個刁鉆難纏的丫頭,臉皮兒不是一般的厚。

不說這香桂不問自入,杜雲安心裏實則更煩瑞雲那些個下作小手段,雖傷不著什麽但怪惡心人的——這次不用說又是她邊做好人邊下絆子:一面嘴上說打發人去叫雲安,一面慷他人之慨請香桂到屋裏等,背地裏卻不告訴雲安,打著叫雲安得罪人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