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雲未思,你還想裝到什麽時候?

許靜仙兩手空空溜達回來了。

雲海將手放下來。

許靜仙瞧見了,眨眨眼。

長明若無其事,打趣她:“仙子沒看上什麽稱手的法寶嗎?”

許靜仙幽幽道:“除卻巫山不是雲,有了宗主許諾的東海鮫綃,我還看得上別的東西嗎?”

其實她也看中一兩件不錯的法寶,有些心動,但都被別人搶先拿了,想要就得動手,許靜仙不欲鬧出太大動靜,她此來的目的不是為了占便宜,沒必要因小失大。

長明笑道:“焉知你們周宗主不是在給你畫餅呢?”

“你還不讓人家有點希望了?”許靜仙白他一眼,“方才侍從讓我們報門派人數,說要安排客房,讓我們晚上在此歇息,我便報了我們三人,喏——”

她掌心一翻,上面卻只有兩塊牌子。

“三個人兩間房,哪位郎君想與我共度春宵呀?”

雲海拿起一塊牌子。

“看來許道友只能獨守空閨了。”

長明摸摸鼻子:“我也可以與許仙子湊合一晚的。”

許靜仙嘆了口氣:“我欲將心比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罷了。”

說罷,她收攏掌心,拿著自己那塊牌子轉身走了,頭也不回。

雲海笑道:“長明道友,請?”

長明:……

許靜仙不肯表明身份,只說他們三人是散修,又特意隱藏了身上的法寶,七星台的侍從不免有些怠慢,三人給了兩間房,還都是普通客房,位置偏僻,潮濕陰冷。

長明在房間裏打坐片刻睜眼,雲海就已經不見蹤影。

房間裏空蕩蕩的,外頭濃霧月隱,夜雲發紅透亮,卻又照不穿迷霧。

夜深人靜,他得以片刻空閑,思考雲海身上的諸多秘密。

但思索良久,卻都未能得出一個滿意答案。

他與這個不肖徒弟太久沒見了,久到他的記憶已經開始模糊。

模糊之中,又有些許片段歷歷在目。

雲未思初入師門時,是在一個雨夜。

他身負重傷,卻整整在外面青石板跪了一夜。

長明原本是不準備收的。

他心目中最理想的入室弟子,應該是心無旁騖一心學道,天資努力兼備,這樣的人,以後才最有希望得窺天人之境。

但雲未思滿腹血海深仇,他想拜師只是因為想報仇。

被仇恨左右的人,注定走不遠。

玉皇觀大門緊閉,沒有接納雲未思的意思。

清晨天剛蒙蒙亮,雲家的仇人追殺而至,想在玉皇觀門前將人立斃當場。

他們以為玉皇觀的人不會管。

玉皇觀前鬧哄哄的,雲未思拼死也不肯屈服低頭。

濕漉漉的青石板上,到處都是血。

分不清是他的,還是仇人的。

長明最後管了。

還是親自出手。

解決掉雲家的仇人,甩不掉的麻煩也進了玉皇觀。

雲未思學得很努力,也的確很有悟性,他對道法的理解超乎常人,有時還經常能另辟蹊徑,舉一反三,他的確也不負長明的期望,短短幾年時間,就將本門心法修煉到了最高一層,許多東西,長明講給玉皇觀其他弟子聽,旁人大多渾渾噩噩,唯獨雲未思不僅聽懂了,還能收為己用。

曾經長明以為自己就算離開玉皇觀,雲未思也能循著這條路繼續走,直到成為道門第一個白日飛升的大宗師。

但現在,他竟然在九重淵。

長明驀地睜眼!

一雙眼睛近在咫尺,靜靜注視著他。

雲海見他回身,直起腰笑道:“我喊了幾聲,你也沒應,我以為你魂魄出竅了呢!”

長明:“雲道友好興致,大半夜不睡覺,想與我促膝長談?”

雲海:“好啊!”

長明:……

雲海:“我一見你,就覺得親切。先前我問你,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說夢裏,可我從未做過夢,那就是前世了?”

長明不知道他是真瘋還是假傻,隱瞞身份就算了,說話還瘋瘋癲癲,打從在海邊見面起,就顯得不大正常。

他忍不住戳穿:“你認識雲未思嗎?”

對方訝異,而後笑了:“怎麽又來一個姓雲的?先是小雲,然後是雲未思,這世上姓雲的真有那麽多嗎?還是說,長明道友對我一見鐘情,心生仰慕,不敢表露,特意尋了借口來搭訕?”

長明淡淡道:“雲未思,你還想裝到什麽時候?”

雲海笑容不變:“長明道友恐怕真是認錯人了,我叫雲海,不叫雲未思。”

長明道:“你脖子靠近左肩的地方,有一塊傷疤,被衣領遮住,那是當年初入玉皇觀練功時受的傷,後來你說要讓自己長個教訓,也從來不去消除,至今應該還在。”

雲海動了動手指。

他看著長明。

紅月從窗棱縫隙照進微光,又映在後者側面。

唇角蒼白,線條微抿,正是身有頑疾強忍病痛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