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欺軟怕硬

陸婉吟收拾好了自己,重新出現在扶蘇面前。

男人目光直視,表情雖沒變,但眼神之中卻透出一股古怪的探究和驚奇。

饒是陸婉吟臉皮再厚,都忍不住臊紅了面頰,恨不能找個地洞把自己埋進去,埋到脖子的那種。

扶蘇慢條斯理收回視線,轉著手中的象牙折扇把玩,也不說話,就那麽撐著下頜,垂著眼。

空氣靜謐異常,陸婉吟直覺有些古怪。

終於,男人開口了,他問,“那個金子小人背後寫了什麽字?”

扶蘇漆黑雙眸朝她瞥來,冷淡自持,矜貴高雅。而陸婉吟站在那裏,就像是一個正在受審的犯人。

可她立刻就抓住了重點,甚至連雙眸都亮了。

“那兩個字,很重要?”她向前一步,眉眼彎彎,是蓋不住的狡黠。

陸婉吟這一路被扶蘇壓著,總算是能揚眉吐氣一口。

原來這男人不是為了什麽一百兩金子,只單純為了要那個黃金小人。陸婉吟不知道這個黃金小人牽扯到什麽大事,她只知道,她的機會來了。

扶蘇眯眼看她,轉著象牙折扇的手又快了幾分。

陸婉吟見扶蘇不說話,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公子想知道那兩個是什麽字,就需得替我救出三姐姐。”陸婉吟提出自己的條件。

扶蘇嗤笑一聲,從椅上站起。

原形畢露了,來跟他談條件了。果然,前頭什麽乖順,溫婉都是裝出來的,如今才是她的真模樣。

兩人雖隔了好一段距離,但男人身上的壓迫感卻還是如排山倒海一般湧來。不知道為什麽,陸婉吟就是知道他動氣了。

可他動氣了,關她什麽事?

陸婉吟心中發憷,面上不顯。

那邊扶蘇朝她走近一步,手中的象牙折扇劃出一道森冷的光,連帶著男人的神色都變得陰冷。

“你可知道此事牽扯到多少人命?”

陸婉吟咬牙,揚高聲音,“那些不相幹的人關我什麽事?我只要我三姐姐平安。”

虛偽,自私,貪財又愚蠢!除了相貌一無是處!

扶蘇瞪著陸婉吟,陸婉吟也看著扶蘇,互不相讓。

空氣凝滯,氣氛焦灼,扶蘇咬牙吐出四個字,“自私至極。”

“我是個小女子,無法心懷天下,只能裝得下某些人罷了。民間疾苦關我什麽事,外頭死了人關我什麽事,就算天塌了都有高個頂著,那又關我什麽事!”陸婉吟一口氣嘶吼出來,她生扯嗓子,疼得直抽氣。

“是,就你姐姐的命是命,旁人的就不是!”

“對!”

那一刻,兩人的偽裝在一瞬被撕扯開。

他不再像那輪高高在上的無暇皎月,她也不再是那朵端莊溫柔的嬌花。兩人互瞪著,用力喘氣,像兩頭鬥得正起勁的小牛犢。

“公子?”外頭傳來青路輕輕的叩門聲。

“滾。”扶蘇吼一聲。

“哎。”青路滾了。

被青路一打岔,扶蘇這才驚覺自己竟失態至此,因為這個女人。他打開折扇走至窗邊,面容已平靜,面如冠玉,唇若含單,半倚靠在翠竹茵茵之下,又恢復成平日裏冷淡自持的樣子。

陸婉吟站在那裏,尷尬地伸手梳理自己垂落在肩頭的一縷碎發,將其繞至耳後。她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突然沖著扶蘇發脾氣,那可是衛國公府的扶蘇公子啊,那是只價值千金的鴻鵠!

扶蘇冷靜下來,也敗下陣來,他道:“我只有知道了那兩個是什麽字,才能替你救出三姐。”

“我如何信你?”

男人咬牙,“我扶蘇,一諾千金,從不食言。”

陸婉吟自然不肯,她道:“我要立字據為證。”

“呵,”扶蘇嘲諷一聲,“隨你。”

屋內正好置著書案,上頭有筆墨紙硯,陸婉吟挽起袖子,露出瑩白玉腕,手持狼毫筆,於白紙上寫下約定。

扶蘇站在離她三步遠處,看到那紙上一行秀麗娟美的字跡,覺得這人生得好看,字也不錯,只是這性子……呵,送給他,不,倒貼給他,他都不要!

“麻煩扶蘇公子簽下大名。”陸婉吟將手中狼毫筆遞給扶蘇。

扶蘇站在書案另外一面,單手將紙張翻轉,然後抽出那支尚帶小娘子指尖余溫的狼毫筆,於紙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扶蘇。

這是陸婉吟第一次看到扶蘇的字,字如其人,清俊秀雅又不缺傲骨,像未曾經歷過風吹雨打的錚錚秀竹。

“那兩個字,是知長。”陸婉吟將狼毫筆掛到筆架上。

知長?

扶蘇蹙眉沉思,然後轉身朝外走去,走了兩步,猛地轉頭朝身後看,“跟著我做什麽?”

陸婉吟歪頭,“公子說好要替我去救三姐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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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婉吟跟在扶蘇身後入了外院,遠遠便見前方有一身穿官服之人正穿過房廊而來。

扶蘇領著陸婉吟迎上去,她聽見他喚這個男人為,“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