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蜂BEE(第6/11頁)

兜立刻回答道:“你之前不是做過速食炒飯嗎?那個挺好吃的,我還想吃。”

當妻子問想吃什麽時,應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沒有標準答案,但兜還是從經驗裏學到了很多東西。首先,“隨便”這樣的回答要直接排除,畢竟沒有人做飯時喜歡聽到這兩個字。其次,“那就叫外賣吧”或者“出去吃吧”這種積極的回答倒也不算差,但即便不差,卻也不好。如果妻子心情煩悶,很可能會責怪“你太奢侈了,家裏什麽情況你不知道嗎”。兜就經歷過數次這樣的事。妻子還可能會抱怨很久,吃飯的時間也會因此白白浪費。

既然如此,選擇一個自己非常想吃還不需要妻子費功夫的東西比較好。這樣一來,妻子也會高興地接受建議:“你想吃的話就做這個吧,正好做起來也很方便。”

正如兜料想的那樣,妻子開心地回答道:“那就做這個吧。”

“對了,我剛才看了院子裏的蜂巢,好像不是拖足蜂,是黃蜂。”兜裝作不經意地提出了這件事。

“啊?”妻子停了下來,“是嗎?”

“從蜂巢的形狀來看,是黃蜂。”

“那是我弄錯了啊。”妻子說道。

“沒有,拖足蜂的巢和黃蜂的巢確實很像。”兜裝作自然地辯解道,但話一出口又感到有些羞愧,覺得這不是什麽敏感的話題。

“看來必須要交給專業人士了。”妻子拔高了聲音,“你沒自己處理吧?”

“當然沒有。”兜一邊回答一邊想,難道妻子的言外之意是“你去解決也行”?這麽多年以來,對妻子的每句話都要字斟句酌已經成了他的習慣。

到了晚上,克巳也回來了。只見他像往常一樣慢吞吞地走到了二樓,一下來就先洗了澡,洗完便躺在了電視前的沙發上。兜忍不住想給兒子一句忠告,告訴他一旦有殺手偷襲,這樣毫無戒備是招架不住的。但冷靜下來一想,兒子和殺手界沒有半點關系。

“今天也去補習班了?”明知道答案,兜還是問道。盡管猜到會被兒子嫌棄,但也許是因為血緣關系和本能的驅使,他還是想和兒子多說說話。

“補習班的自習室。”克巳冷冰冰地答道。要是平常,簡短的交流也就到此為止了,但克巳卻罕見地接著說道:“對了,今天在車站等車的時候,有件事讓我挺受不了的。”

“怎麽了?”

“有一對母子,媽媽看上去很年輕,兒子差不多上幼兒園。”

兜本想說“這不是挺溫馨的嗎”,但沒有說出口。母親和孩子在一起,也不一定就是溫馨的樣子。世界上的諸多不幸,都是在親人或鄰居之間發生的。

“好像是昨天晚上,他們家養的貓死了。”

“那是挺可憐的。”兜生硬地回應道。在平日的工作中他早已見慣了生死,一時竟不知道該對一只貓的死亡做出何種反應。

“貓估計是那個媽媽一直養的,所以她受的打擊比孩子更大,哭個不停。”克巳努了努嘴,“那個孩子倒還算鎮定,不過因為媽媽特別難過,他一直在想辦法安慰媽媽。”

“真是個堅強的孩子。”

“我也這麽想。那個孩子說‘媽媽,米介只是變成了小星星’。”

“真是個好孩子。”

“結果他媽媽板著臉對他說:‘那你就去星星那裏把米介帶回來!’他媽媽太過分了,結果他也難過起來了。”

“可能是因為小貓死了,媽媽的情緒有些失控,不自覺地就把氣撒到了孩子身上。”兜還想說自己也一直在受著妻子的氣啊。

“也不是要沖孩子發火吧,畢竟她立刻露出了意識到糟糕的表情。”

“當家長的,總是在覺得糟糕。”

“那孩子真可憐。”

“不過他可能知道媽媽不是有意的。這樣一來,他就能明白父母其實並非完人,也是會感情用事的。”

這也是兜的親身經歷。兜的父母對他一直很粗暴,做事隨心所欲,說話口無遮攔。正因如此,兜非常善於觀察大人的臉色。是啊,兜這才意識到,這就是他總對妻子的臉色過分敏感的原因。

“對了,克巳,院子裏的蜜蜂好像是黃蜂。”妻子走到餐桌旁說,“你要小心啊。”

“黃蜂真的很恐怖。”克巳望向面朝院子的那扇窗戶,“老爸,你給滅蜂隊打電話了嗎?”

“滅蜂隊都放假了。”

“老爸,你最好也不要想著自己處理。我同學的爺爺就被黃蜂蜇了,傷情相當嚴重。”

相當嚴重是有多嚴重?兜對信息傳遞的可靠性持懷疑態度,畢竟殺手界裏的很多傳言經常會被誇大其詞。即便沒有惡意,內容也只能傳個大概。比如,一個案子本來只死了五個人,卻往往被說成十個人,甚至誇張到五十個人。黃蜂蜇人雖不致人死亡,只是去了一趟醫院,也足以描述成“相當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