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刺青文化(第3/4頁)

白居易,字樂天,祖籍山西,唐代宗大歷七年(公元772年)正月二十生於河南新鄭,也就是陽歷的2月28日,李白、王維的陽歷生日也是這一天。雙魚座的白居易聰慧而刻苦,細膩而敏感,又有剛直一面。跟成長在“安史之亂”後的唐朝青年一樣,他還有家國的情懷,希望通過努力,重現大唐盛世。不滿二十歲時,白居易去長安漫遊過一次,拜見了老詩人顧況,留下那個著名的典故。顧:“長安米貴,居大不易。”看完白詩後,又言:“有才如此,居又何難!”

唐德宗貞元十六年(公元800年),白居易二十八歲,入長安參加科舉考試,因詩賦才華橫溢,一考即中。他被授予的第一個官職是秘書省校書郎,負責在皇家圖書館校對訂正典籍。按仕途慣例,進士在朝廷幹過一段時間後要到基層鍛煉,白居易隨後做了長安附近的周至縣縣尉。在周至的日子,白居易筆耕不輟,寫出人生第一首傑作《長恨歌》,一夜之間名滿長安。接下來,陸續做了翰林學士、左拾遺(諫官)、京兆府戶曹參軍(長安財政局長)、太子左善贊大夫(東宮太子的屬官)。做左拾遺時,剛直方正,贏得了名聲,也得罪了人。隨後,就到了對詩人來說極為重要的元和十年(公元815年)。

這一年夏六月,藩鎮李師道派遣刺客潛入長安,在力主削藩的鐵腕宰相武元衡入朝途中將其刺殺。這是自古以來未有的事件。白居易怒發沖冠,第一個站出來向皇帝上疏,要求全力捕捉刺客。

在我們看來,不但沒錯,且忠烈可嘉。但官場的規則,白居易忘了;他做諫官時得罪過的人,白居易忘了。所以,有大臣站出來指責白居易:白擔任太子左善贊大夫,是東宮太子屬官,而宰相被刺後,上疏言事的應是朝廷諫官,白居易先於朝廷諫官上疏,破壞了朝廷規矩,也就是說越位了。就在這時候,還有人向白居易砸去更重的石頭,這就是“不孝”的罪名,稱白居易之母因看花落井而死,白在守孝時卻寫下與花、井有關的詩歌……

各種看著白居易別扭的人暫時團結在一起。這樣一來,憲宗皇帝也騎虎難下,於是貶白居易為江州刺史。江州是今天的江西九江,在唐時非常重要,屬中上等州,可以看作皇帝的照顧。但白居易剛出長安,時任中書舍人的王涯(死於“甘露之變”的那位宰相)落井下石,對皇帝說,不孝的人怎麽能做一州刺史?憲宗只好追加了一道命令,再貶白居易為江州司馬。

命運仿佛跟白居易開了個玩笑。他不明白自己錯在哪裏,即使先於諫官上疏,不合朝廷規矩,也罪不至此吧?後來我們看《唐律疏議》發現:這確實不構成罪名,何況上疏的背景是宰相被刺這樣的特殊事件。他更不明白為什麽有人落井下石。一路行船,白居易陷入巨大的迷惘。還好,途中收到摯友元稹的書信,山水間孤立無援的白居易一時間熱淚盈眶。

此時白居易詩名天下皆知,江州刺史對他非常照顧,所以白居易雖官為司馬,但實際上是非常閑的。他常一人獨上廬山,那裏有著名的東林寺。白居易在山上建立了一個小小的別墅。幽谷花樹間,白居易訪僧問道,流連忘返,“面上滅除憂喜色,胸中消盡是非心”。但實際上,詩人仍意氣難平,在與妻兄《與楊虞卿書》中,他這樣寫道:“(武元衡被刺後)皆曰:丞郎、給舍、諫官、禦史尚未論請,而贊善大夫反憂國之甚也?仆聞此語,退而思之:贊善大夫誠賤冗耳!”

轉年秋天的一個傍晚,白居易於江邊送客,蕭瑟秋風撫過,詩人感到一絲人生的寒冷。然後他就看到那傳來淒美琵琶聲的小船,《長恨歌》之外的另一首傑作《琵琶行》由此誕生。在這裏,不想去說詩歌本身的藝術價值,而只想靠近詩人那一夜的心境。對他來說,那一夜即一生。而那一夜的心境,又可以用《琵琶行》中的兩句說清:“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在這個夜晚,他這樣的士人,與一個流浪的琵琶女,有什麽不同?詩人另一種人生的大幕,似乎已經在江州悄悄拉開一角。

貶官前,白居易剛直激切,勇於言事,深得東漢士風;貶官後,趨向於獨善其身,“世事從今口不言”。後來的白居易,在長安與外地的仕途間輾轉,最終在東都洛陽做了閑官,跟裴度、劉禹錫詩酒相酬,野遊夜宴,一心一意地實踐著自己的“中隱”哲學。大隱隱於長安的朝廷,小隱於這個國家的山野,中隱則指的是做京城之外的閑官。

文宗開成二年(公元837年)的三月初三,在洛陽,白居易、裴度、劉禹錫等十五位名士,模仿東晉的蘭亭雅會,舉行了一個盛大的春宴。“河南尹李待價將禊於洛濱,前一日啟留守裴令公(裴度)。公明日召太子少傅白居易,太子賓客蕭籍、李仍叔、劉禹錫,中書舍人鄭居等十五人合宴於舟中。自晨及暮,前水嬉而後妓樂,左筆硯而右壺觴,望之若仙,觀者如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