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蝶』第二十章(第2/6頁)

這一天他爬上爬下,拿著樹枝手杖戳戳打打,蟲子沒找到,意外的,讓他在一堆枯枝爛葉下,發現一具只剩了半截的屍體。

屍體上衣服還在,應該是當地人,天氣冷的緣故,皮肉沒有腐爛,而是幹巴巴繃在骨頭上,另外半截哪去了神棍也說不清楚,這可能是偏遠地帶的兇殺,也可能是翻山失足斃命,身體被狼啊狗啊什麽的給啃掉了。

暴屍荒野,怪可憐見的,都是行路人,不管死活,遇到了都是緣分,發現屍體的地方水濕,地勢低,埋人的話一旦到了雨季容易被沖墳,神棍用樹枝編了個粗糙的拖架子,把半截屍體拖到離自己睡的山洞不遠的地方,那裏地勢相對高些,風水上講有個背倚的屏障,算是矬子裏拔將軍的好地穴。

虧了季棠棠提醒他帶菜刀,地上掘掘,草草挖了淺坑,把人給埋了,覆了層土,還把自己那袋子饅頭勻了兩個出來,端端正正擺墳前頭,算是送死飯。

忙活完了又想到那蟲子,心說就憑那蟲子火箭一樣的速度,今晚到達首都都是沒問題的,找不到也情由所原吧。

入夜,神棍懷著滿腔的惆悵入睡,到半夜時,又醒了,這一次不是無故醒的,他豎起耳朵仔細聽,沒錯,外頭有咯吱咯吱啃咬骨頭的聲音。

荒山野嶺,幾天不見人了,忽然聽到這種詭異的聲音,心裏頭怪瘆的,神棍咽了口唾沫,菜刀揣懷裏,戰戰兢兢捱到山洞口探出頭往外看,也說不清為什麽但凡這樣的場合,月色總是這麽亮,總讓他能把發生了什麽看的清清楚楚——他白天起的那個墳被挖開了一半,屍體半露在外面,有個黑乎乎的東西在屍體的胸腔處一起一伏。

神棍的心突突跳,那東西好像也不大,但是那咯吱咯吱啃咬骨頭的聲音是怎麽回事?脆的很,像是嚼炸透的饊子,一口一個斷。

豺狼虎豹嚼人骨頭,也不會如此幹脆吧?

神棍揉了揉眼睛,又把脖子伸長了些,那東西似乎是吃的差不多了,頭一擡,兩顆血紅的目珠子灼灼的。

這這這……這不是昨晚上那蟲子嗎?

神棍駭的差點叫出來,那蟲子身子扭扭,似乎是活動消化,過一會又埋頭,這一次似乎是要吃口大的,先張嘴了。

它的嘴類似蛇的嘴,人的嘴最多張到30度,可是蛇嘴由於特殊的構造,可以張到180度,所以有人說蛇嘴是動物中可以張開角度最大的——但是這蟲子張嘴的架勢,明顯超出180度了,上下兩片鱷誇張的後仰,然後狠狠閉合卡下。

哢嚓一聲,骨頭斷的如此輕易,緊接著又是咯吱咯吱,分外刺耳。

這一次它沒有吃多久,神棍眼見它慢慢蠕動到屍體底下,不一會兒屍體就笨拙地挪動起來,像是背部長了腳,又慢慢退回坑裏去了,過了一陣那蟲子鉆出來,身子在土堆上掃了幾下,大蓬大蓬的土撲簌簌蓋回,又成了個小墳堆的形狀。

再看那蟲子,好像又是嗖的一下,縮身一彈,又看不見了。

神棍這才感覺到害怕,身子挨著山壁,兩腿篩子一樣抖個不停,他拿手捏自己的臉,又狠狠扯頭發,扯到呲牙咧嘴了才停手:自己不是在做夢吧,那蟲子幹嘛那是?吃了之後還曉得埋起來,存糧?

還有,那蟲子昨兒晚上觀察他是怎麽回事兒?後備糧?

這地兒是決計不能待了,神棍背上被褥麻袋,緊緊攥住菜刀把兒,跌跌撞撞往回走,先要翻個山頭,山勢陡,前兩天下來時他是用屁股蹲著一路下的,如今要爬,還是摸黑,真是要了他半條命了,半跪著膝蓋扒住斜出的山石拼命往上挪,也不知道是扒到哪一塊時,忽然覺得有根手指觸到的地方軟綿綿毛茸茸的,還帶著體溫……哆哆嗦嗦擡頭,那塊石頭後面,先升起一對赤紅赤紅的眼珠子……兩兩對峙,大眼瞪小眼,黑眼瞪紅眼,也不知是過了三秒還是五秒,神棍嗷的一聲,彈跳起來慌不擇路,選了個方向沒命的奔逃,要說這恐怖的力量還真是無窮,擱著平時,以他的小腦平衡能力,走這樣的山路,撐兩根登山杖都得前後左右顫,這個時候也不知哪來的神力,連個磕絆都沒打,耳邊風聲呼呼的,菜刀把手攥出了汗,麻袋的圈繩套肩膀上,袋子在後頭撲嗒撲嗒打他的背,也不知跑了多久,腳底下突然就踩空了,整個人不受控,骨碌骨碌就往下滾,腦子裏轟轟的,最後一下後背隔著麻袋觸地,全身骨頭都像是被拆了,手腳都不能動,糟就遭在意識居然還在,約莫過了五分鐘,右腳踝上突然一陣刺痛,有尖利的牙齒深深刺進去,接著整個人都被拖動了——神棍用盡最後的力氣仰起頭看了看,那麽小的玩意兒,咬著他的腿,身子一扭一扭的蠕動著,把他往一個洞裏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