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蝶』第八章(第3/4頁)

季棠棠勉強笑了笑,說:“就一百塊錢的事兒,我不缺這個錢。我也是在路上走的,知道外頭不好過,沒余力我也不伸手,有余力就幫一把,你也別太放心上了。”

老頭的臉色反而嚴肅起來:“那不行,我這擺攤算命,有水喝水,有湯喝湯,不能白受人家的。你給了,我再推,顯得小氣了,這麽著吧姑娘,我給你說道說道,能說多少說多少。”

“我說看不來,不是誆你,我真看不來。你別看我眼瞎,心裏亮堂,我能看見這人身上的氣,有人身上那是酸氣,有人那是邪氣,還有人是淫氣臭氣,當然了,也有正氣清氣,人活著,不就是一股氣嘛,看這氣啊,也就知道這人大概是怎麽回事了。我跟你說,你這身上血氣重的啊,那絕對不是一兩條人命,我沒說錯吧?”

季棠棠沒吭聲。

“還有啊,血氣帶兇,克人克己。”

季棠棠低聲問了句:“克人我明白,克己是怎麽回事,會把自己給克死嗎?”

老頭想了想:“克己不一定是把自己給克死,克至親至愛也是一種啊,親人愛人都死光了,變相也是往自己身上插刀你懂吧?”

“能破嗎?”

老頭有點驚訝:“你這問的,都問在點上,我就說嘛,果然不是外行。一般真遇到你這麽大兇的,我的建議就是能走多遠走多遠,最好去到深山老林沒人的地方,別接著人氣了,自生自滅,屍體爛了天收地收,也不妨礙誰,可是你這情況又不一樣……”

季棠棠想到秦家:“是因為有人在後頭追著我攆著我,就算去到沒人的地方,也會被找出來嗎?”

老頭搖頭:“不是。”

他想了想,朝季棠棠招招手:“你再過來讓我看看。”

季棠棠朝前頭湊了湊,那老頭一對死氣沉沉的目珠向著她,偶爾轉那麽一轉,末了點點頭:“是沒有看錯,血氣發黑,是帶煞。”

季棠棠讓他說的心驚肉跳的:“這又怎麽說?”

“我就說嘛,一個人生下來,不可能命格這麽兇的,擺明了是有外力介入。黑氣壓頂,是詛咒的一種。姑娘,得罪過什麽棘手的人沒有?”

越說越沒邊,簡直比自家的鈴鐺還荒唐了,詛咒這種話,怎麽聽怎麽像是黑暗時代的傳說,季棠棠搖頭:“沒有,從來沒有。”

“那祖上呢?媽媽輩呢?祖母輩呢?”

季棠棠有點惱火,覺得這老頭很有些聳人聽聞,像是別有居心,她努力壓服住內心的不悅:“那我就不知道了,老人們沒提過。”

老頭像是能窺心,反而笑起來:“你別氣,我老頭也有七十了,不會說渾話嚇唬小姑娘的。要不是看你上道,也不跟你說這麽多——詛咒這東西,太高深,我沒那本事解,我就是給你提個醒,你這命格兇,絕對不是天生的,外頭一定有人作怪,就我的了解,這麽兇的詛咒,可能來自兩種。一是苗疆的蠱,二是南洋的降頭,尤其是黑苗的蠱術,那是能禍及三代的。我教你個巧兒,你晚上陰時,夜半十二點,對著鏡子扒拉開你下眼皮,看看眼球下半邊的眼白部分,如果有黑點,從鏡子的眼球裏又看不到你自己,那是中降頭了。如果下眼白豎一條黑線,那就是中了蠱。不管你中的那種,我都解不了,但你自己得清楚,別哪天被人整死了,還死的不明不白的。”

季棠棠愣愣的,風吹過來,饒是穿的多,還是全身上下都涼透了,那老頭說完了就真完了,也不跟她啰嗦,打了個呵欠,飯盆裏的錢鈔往懷裏那麽一揣,墊布撿起來,居然就這麽大喇喇走了,季棠棠就那麽呆呆看著他離開的方向,直到鄭仁在她肩膀上拍了一記,她才激靈靈打了個寒戰清醒過來。

鄭仁滿臉的沮喪,舉了舉手裏兩張蓋了戳的票:“不行了,混不進去,說是最近查的緊,不能放水。”

季棠棠忽然就對眼前的一切失去了所有的性質,先前懷了無數憧憬的九寨美景忽然就成了灰撲撲的山石堆砌和水塘羅列,她對鄭仁說:“不想看了,回去吧。”

鄭仁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他跟女人打的交道多,對女人突如其來的情緒變化和主意轉換很有些習以為常,也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麽最有效,他把門票展示給季棠棠看,手指點了點票價的數字:“票不能退的。”

五星級的景區,門票加上環保車票,的確也不是個小數字,季棠棠猶豫了一下,還是跟著鄭仁坐上了景區的環保車,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淡季,車上只稀稀落落幾個人,第一站是熊貓海,下了兩個人,鄭仁原本是想下的,看季棠棠頭抵著車窗在想什麽,正想喊她,忽然從車窗模糊的映像中,發現她是在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