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伯泣(五) (第3/4頁)

  我點了點頭,說完他閉上了眼睛說:“因為那個人要我出面,我曾經欠他一條命。於是我許下諾言,答應替他完成一件事作為抵償。沒想到他居然要我去幫助大禹治水,那是群族上下都反對,認為大禹野心太大。但是此時我早已上觀天象,我知道大禹統一九洲是勢在必得。我要為族人的後路做一次賭注。那個人也知道我沒有選擇,他也沒有選擇。於是我不顧祖母將我逐出馮族,馮族從此沒有我立身之地。此後我追隨大禹開始長達十三年的治水。唯一的要求就是山河九州平定之後。我族可以保一地之安。”

  我覺得聽著有些心裏不舒服,我問道:“你不覺得你的砝碼太弱了麽?”

  他依然面無表情的繼續說道:“那是沒有辦法的,大局不在我的掌控之內。就算我算盡了天下諸事,但是卻依然無力改變。如果當時我拒絕,大禹依然是要治水,依然會統一九洲。那麽他會用更多的人命來填,那個時侯死的人會更多,而我們一族到時候也不能幸免,夏族大一統的局勢是上天的安排,我族氣數已盡,作為大祭司的我沒有別的選擇,只有與他合作,他是大禹手下的猛將,又是淮族之主,九夷之一。當年他念我是術數奇才,救我一命於淮水。所以我只是做了當年唯一的選擇。與我做出同樣選擇的,還有其他的居水而立的夷族,我們九個人一起替大禹治理了天下九川九河。可以說十幾年如一日,立下了汗馬功勞,但是依然保不住自己的族人……大禹知我能為,忌我如虎狼,於是終於三日過黃河,五日滅我全族,殺我子孫。只有我的妻子因為是大禹的直接子嗣,躲過一劫,此時她已有身孕。從此世間再也沒有馮夷一族,而其他的夷族也被滅盡。只剩下了九洲一同的夏族。”

  我皺著眉頭說:“為什麽你們不投降,貌似不是說只要獻貢稱臣就可以保命麽?”

  川後道:“大禹的確問我們要過貢品,而且只要一件,那就是最完整的河圖。這是我萬萬不能給他的,給了他,山河大川都會被這個狂人所顛覆。他沒有命格拿到河圖,於是我族為了保住河圖,就算滅族也不能妥協。大禹為了恐嚇我,讓我看著我的族人全都死在我的面前,先是我的兄弟姐妹,最後是我的年邁祖母,然後是全族。之後我實在無法忍受,於是在死之前設下毒咒,大禹此生無法得到踏入此處一步,任何稱王者不得入此處。於是大禹讓我死在其他夷族之主的面前,他也在……”

  我沉默的聽著這一切,仿佛耳邊在回響當年的那種殺戮和血腥,又想起前面在通道中所聽見的悲鳴和那哀怨的歌聲。現在坐在我面前的這個人,他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呢?

  我又問道:“那麽為什麽會有鬼咒的出現?當初你下的咒語並不是八苦鬼咒?”

  他皺著眉頭說:“不是,這個是後人動用我原先的詛咒,利用我族人的怨氣再造的。的確……有一個人來過這裏,他來的目的也是河圖。那兒時候的確沒有什麽八苦鬼咒的存在,你說的鬼咒,也許……就是這個人所設的。”

  我終於明白了,果然是周文王設下的。但是我馬上又被搞糊塗了,我問道:“既然你下咒不允許任何王者進入,那麽這個周文王他怎麽來的?”

  他搖了搖頭說:“你錯了,他沒有稱王的命格,有的是他的兒子,所以他進來了。而且以他的能力即使沒有我河圖,也可以承天之能,根本不需要來,他來的目的是為了通過河圖來完成他的一套術法。從此世間只有他的術法為尊,而其他的都會被罷黜。我本身也同意他這種看法,世間不需要那麽多五花八門,繁復過冗的術法,只要有一種能夠有通天之能便足矣。所以我助他功成。”

  我點了點頭,心裏一直不明白的那部分終於也連了起來,如果是那樣一回事那麽一切都好說了。河伯殿其實是周文王為了進入這裏的一個局,他本身不是皇帝命格,貌似他到死都是以侯爵的身份入葬的,而他的兒子才是當了天子,之後追謚他的父親為文王。所以他不受詛咒,而他謚號為文的最主要的緣故,就是他完善了先天八卦,由八卦變為六十四卦。此後周易成了天下易術之本,把過去的連山,歸葬都給罷黜了。

  而他本人又不願意否認自己沒有帝王命格,所以還特地早了一個可以彌蓋咒語的廟堂,以河伯之名來建造,之後他進入此處,估計也處於我現在這樣的情況,但是可能他比我好一點。總之他應該得到了河圖,然後封閉了這裏,用原先馮夷人的怨氣改造了八苦鬼咒,特別造了和當年山河九鼎類似的鼎器。但是晚年的他實在無法控制這層龐大的怨氣,他知道如果這東西繼續存在,早晚會威脅到他後世。於是他砸了鼎器,制造了八件器具,又用八種不同的泄煞之器與之相對應,放於山河九川最鎮得住的風水之地。利用天地之力化煞。而最後的一件鬼器依然存放在河伯殿的深處。周文王又是一等一的聰明人,他利用這裏是鬼咒的源頭,八苦鬼咒所設下的詛咒會使得所有知道,接觸過鬼器的人都死於非命,而後來到這裏,溶入這怨魂的行列。於是這裏成了永遠沒人會知道的地方,但是他沒有想到他的女兒逃了出來,成了半鬼半人的存在。然後我又來到了這裏,八苦鬼咒,由馮夷族為源頭,以周文王來完成。這一切果然是一個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