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客(一)(第3/4頁)

  軍人先開口說道:“同志你是這個本地人?”

  我心裏好笑,這年頭有稱呼帥哥,有稱呼兄弟,有稱呼先生的,但是已經很少人會用同志來互相稱呼了。我搖了搖頭說:“不是,聽你口音你是北方人吧。”

  軍人點了點頭說道:“嗯,我是長春人。”

  既然說話了,那麽總得交談交談,否則就顯得太冷漠了,而且對方顯然是一個當兵的。他因為一直貓在樹從裏,頭發上還有一些樹葉子,感覺有些可笑,褲腳管上也是泥土,乍一看完全就像是一個鋪草坪的園藝人。這個時候我發現這小子的手有些奇怪,粗糙得上面的皮膚都已經皺起來,還有一些褐色的斑點,看上去有些像老人斑。

  軍人發現我在觀察他的手,於是不自在的握緊了拳頭,然後憨實的笑著說:“呵呵,我的手有什麽問題麽?對了,我叫韋妥,過去是炮手,小同志叫什麽名字?”

  果然是軍人式的發言,說話的時候脖子都不歪一下,我暗自想原來他是炮手那麽難怪手會如此粗糙,估計是因為一直接觸火藥這樣的東西,使得手的顏色都已經變了,所以說軍人才是鋼鐵長城啊!我從小就想要當兵,但是個子和體格都不達標,體檢沒給通過最後只有作罷,一想到這位居然是一個炮兵,實在有一種肅然起敬的感覺。我認真的回答道:“我叫安蹤。過去也想要當兵。”

  韋妥哈哈的笑著,但是依然沒有把臉轉過來。車子開得有些搖晃,窗戶上都是一絲一絲的雨滴。我於是就問了一些關於軍事上的知識,又問道那大炮的感覺怎麽樣,是不是特別的威風。他被我問的哈哈大笑起來,他笑著說:“小同志還真的是想當兵呀。”

  我搔了搔頭發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你看我這身板,那麽麻繩,體檢都過不了,除非有後門,否則估計連把沖鋒槍也扛不住。”

  韋妥說:“也不是那麽絕對的,我們排裏以前就有一個小兵,特別的瘦弱,吃飯和小雞子似得,最後也成了一位出色的戰士。”

  我羨慕的看著他,不過現在當兵也不現實了,也就不去做那種不實際的夢。

  他的眼神有些迷離,好似回憶著一段十分久遠的事,他喃喃的說道:“那個時候大家都叫他豆子,他卻一點也不介意,在他們那裏豆子和種子是一個意思,他認為他自己是一顆可以長成大樹的種子。後來他的確成長為一位讓人值得敬重的軍人。”

  我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他的看法。說道這裏我總是感覺這個韋妥的身上有一股怪味,說不上臭,但是很怪。可能是因為前面一直鉆在草堆裏的緣故,說到這裏我就想要問他到底在找什麽,大半夜的,如果東西不明顯是找不到的,還不如明天白天找。

  他聽到我的提議又是微微一笑,但是並沒有回答,只是說說出來,我會覺得他是一個傻子。既然人家不說,我也沒必要追問。我又和他瞎侃了一些事,很快一站路就到了,韋妥起身說自己到站了,臨走的時候他給了我一包東西說:“難得咱們有緣,我沒有別的東西可以送你,這個是花種子,你這個季節種下來是最好的。還有就是……”

  司機是一個急性子,剛開了一下門,就迫不及待的關門想要開車。韋妥只說了前半句話,就匆匆揮手下了車。我有些發愣,這樣的劇情貌似我表妹過去看過的某一部日本動畫片裏有過描寫,叫什麽……花仙子?只不過主角是一個金黃色頭發的小姑娘。於是我很好奇這個東西到底是什麽花的種子。小包是用從老式的本子上撕下來的紙包裹的,紙頭已經舊的發黃,我打開一看就發現有數顆黃綠色的豆子一樣的東西。一時還真的看不出是什麽花的種子,想著幹脆回頭問問白翌看看,或許他能知道。如果真的不知道也就找個盆子灑下去,開不開花就是天意,開出什麽也是天意。於是我把種子塞進包裏回頭想要看看韋妥往那個方向走,因為車子開得快,我研究種子的時候韋妥已經不見了,但是在更遠的地方有一個白色的人影,靜靜的立在馬路上,沒有動也沒有走。我心裏咯噔了一下,不過什麽也沒有說。在車子上最好不要說一些不吉利的話,否則說出來只有招人罵。

  但是此時司機貌似也通過後視鏡看到了那影子,低聲的咒罵了一句晦氣,踩足了油門就開過去。乘客依然猶如不倒翁一樣晃來晃去,我向車窗外看去,外面依然十分的昏暗,因為雨下大了,道路上的燈光根本沒有辦法發揮作用。一路開下去,我除了模糊的看到一些建築輪廓外什麽也看不見。我有些坐立不安,心裏頓時生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我看了看其他的乘客,他們都沒有發現那個東西。面無表情的坐著。我心裏安慰自己道:“靠,今天出門看了黃歷,大吉大吉!百無禁忌,不會遇見怪事的。”於是我又默念了幾句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