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九帶犰狳(2)

  我上前跟胖子說:“你這個挖法,猴年馬月才能刨出坑?咱們先去見舒師傅,得到人家同意之後,你再塞錢表達心意,也未嘗不可。何必走這種中看不中用的假形式?胡司令平常怎麽開導你的?”

  “還是老胡實在,”胖子擦了擦沾滿泥土的手,站起身來說,“那咱們走快點,等太陽下山再想打獵可就難了。”我擡起右腳在他挖洞的地方隨意倒騰了兩下,想將新翻上來的泥土踩平,可不知怎的,腳底板忽然傳來一陣刺痛,疼得我差點跳起來。看著人多,本想著照顧面子,強壓下去這股疼痛,結果還是“嗷”一嗓子,叫出聲了。大家夥光顧著聊天,被我突如其來的叫聲嚇了一跳。Shirley楊忙問怎麽回事。我兩手掰著右腳,連蹦了好幾下,最後一屁股坐在地上,三下五除二將鞋襪脫了個幹凈。

  “哎喲,出血了!”李師傅的動靜比我還大,他這一喊,所有人都聚上前來。我扒拉著腳底板看了看,也不知什麽東西如此鋒利,竟然紮了半個指甲蓋大小的洞,幸好傷口不深,只是出了些血。我使勁按著傷口,血很快就被止住了。

  胖子拎起我的鞋,指著鞋底上的大窟窿不解道:“老胡,你吃鞋啊,怎麽穿成這樣?”我說:“這雙鞋是前段日子新買的,才幾天的工夫,不可能磨成這樣,你看襪子上的洞,跟它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恐怕是翻土坑的時候磕著什麽東西了。這地方常年有人進出,踩著玻璃、瓦礫也不是什麽稀奇事情。”我將傷口做了簡單的包紮處理。Shirley楊眼尖,她伸手扒開泥坑邊上的積土,取出一截手指粗細的鉤狀物拿到眾人眼前。

  “這是什麽玩意兒?”胖子伸手將它提了起來,我見尖端沾著血,知道剛才就是誤踩了這東西才會受傷,接過來仔細一看,發現不像人造制品,更像骨頭或者角質一類的東西。薛二爺眯著眼睛瞅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說不就一根破骨頭嗎,管那麽多幹嗎?林子大了什麽鳥沒有,說不定是動物的遺骸斷骨。咱們吃飯要緊,別叫這事壞了興致,趕緊趕路。

  Shirley楊皺著眉頭說:“不,這東西你我都見過,而且非常熟悉。”

  我被她說得莫名其妙,又定眼觀察了一遍。這東西通體呈灰白色,上粗下尖,最末端鉤成一個尖兒。如果非要說熟,我看它倒像冬日裏扒灰用的鐵鉤。只是不知為何如此鋒利,居然將橡膠鞋底紮了個透。胖子耐不住性子,追問Shirley楊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她說:“指甲。”

  眾人一愣,然後紛紛撲哧笑了。李師傅說:“楊小姐,你這玩笑開得有點大,什麽東西的指甲有這麽粗,連鞋底都紮穿了。”

  Shirley楊翻開自己的領口,將貼身佩戴的摸金符卸了下來:“你們看,形狀、質地是不是一模一樣?”她頸上那根摸金符是祖父鷓鴣哨留下的遺物。摸金符的制作工藝早已失傳,只知道制符的原材料取自成年鯪鯉甲的指甲。我與胖子曾從大金牙手上拿過一條,不過後來證明是贗品。現在Shirley楊取出真品比對,果然與眼前之物有幾分相似。只是我們撿到的指甲太過巨大,足比她脖子上的要大四五倍之多。鯪鯉甲俗稱穿山甲,即使是雄性成年個體,體長也鮮少超過一米,絕不可能生出如此駭人長度的指甲來。

  李師傅心直口快,他吐著舌頭道:“光指甲就有手指頭粗,那這只鯪鯉甲得多大個頭兒,我看不可信。”

  薛二爺若有所思道:“鯪鯉甲沒有這樣的體格,可你們別忘了,還有另外一種東西是它的近親。”他說完頗為狡黠地一笑,然後將視線定在我臉上。我心說看我幹嗎,又不是我的近親,我的指甲蓋。胖子歪著腦袋猛地一拍頭,對我高呼道:“分山掘子甲!”

  分山掘子甲,搬山道人最為得意的盜墓工具之一,早在兩千年前就有被馴化的記錄,通過藥物喂養和對其生活環境的調整,逐漸將其從鯪鯉科中剝離出來,培養成為盜墓的掘子利器,古稱穿山穴陵甲。

  我們都沒想到在這片異鄉僻壤上能碰上絕種已久的分山掘子甲。我最近一次聽說掘子甲的豐功偉績,還是從搬山道人鷓鴣哨,也就是Shirley楊外公的故事裏。至於這種異獸的真面目,卻一直無緣得見。我掂了掂手中的獸甲,覺得一切來得太過突然,怎麽也弄不明白傳說中的分山掘子甲為什麽會出現在美洲大陸。其他幾個夥計並不知道其中的奧妙,只當林子裏出了野獸,紛紛對舒家人的安危表示擔憂。李師傅尤其上心,他皺著眉頭追問:“這玩意兒比老虎怎樣?吃葷還是吃素?會不會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