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九帶犰狳(3)

  Shirley楊也不願意跟我較真兒,嘴角一撇這段小插曲就算過去了。我們一行人哄散開來,繼續朝著舒師傅家前進。大概又走了十來分鐘,舒家大門出現在面前。與想象中不同,舒家宅子並非氣派十足的中式建築,而是在當地隨處可見的獨棟洋宅。白墻紅頂的小屋屹立在湖光山色中,別有一番風味。薛二爺似乎是常客,他推開屋前的籬笆樁,帶著我們幾個輕車熟路地走進了門前的回廊。

  胖子手快,見了門鈴就按。李師傅一直在旁邊揮著胳膊深呼吸。我問他怎麽了,老李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激動!我太激動了。”我見老李面泛紅光,五十好幾的人跟毛頭小夥子似的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擱,心中不免感嘆舒師傅的個人魅力,光輝燦爛。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之後,大門應聲而開。應門的是一個身材五短的中年人,他隔著門縫看了我們一眼,立刻將鏈條鎖擰開讓出一條道。

  “薛二爺您總算來了,快請進。”他笑眯眯地搓了搓手,“我在幫師傅打下手,各位隨意。一會兒咱們在院子裏開席,晚飯有驚喜。”這人說完拎起一旁的菜刀就朝屋子後邊走。薛二爺似乎早就見怪不怪了。他介紹說,這人叫羅六,在舒師傅手下練廚,十年工夫光練刀功,至今沒能碰著油火。胖子唏噓了一下:“不就做頓飯嗎?當初剛進部隊的時候炊事班人手不夠,我扛起大勺就頂上去了。大鍋飯一鍋燉淡了撒點鹽巴,鹹了往裏摻水。我看戰士們吃得都挺香,也沒見有人提意見。切個菜他還要練十年,這不是矯情嘛,這種資產階級的思想要不得。”

  老李對胖子的言論嗤之以鼻,拉著旁邊的夥計開始細述當年學廚的艱辛歷程。二爺領我們進了客廳,指派貼身夥計去燒水煮茶。“大家找地方坐,想參觀也可以隨意走動,”他端坐在洋椅上,蹺起大拇指朝身後一指,“不過規矩有一條,廚房重地嚴禁私闖。”

  我對胖子說:“不愧是廚子世家,對爐灶稀罕著呢,還定規矩。你們說我們以後要不要也定一條規矩,把店裏的地窖重點保護起來?”

  Shirley楊從隔壁屋裏外轉了一圈,回來的時候手裏多了一只家用醫藥箱。胖子一拍腦袋:“嗨!我怎麽把這茬兒給忘了,還是楊參謀心細。來來,老胡別蹦跶了。快坐下,處理一下傷口。”其實我腳上的傷不算嚴重,剛才走了一陣子血早就止住了,要不是他們提醒,我連受傷的事都快忘記了。

  擦過酒精,纏了紗布,Shirley楊才稍微松了一口氣,她拍了拍我的腿說:“等會兒再找雙拖鞋,我看基本沒什麽問題了。”

  四眼說:“最好吃兩片消炎藥,雙保險。”

  我說:“屁大點傷,到了你們嘴裏跟絕症一樣,我一大老爺們兒哪兒這麽金貴。”其實我一直對林中出現的斷甲心存疑惑,雖說已經答應Shirley楊不去追查,可事情擺在眼前,想讓我裝糊塗實在比登天還難。我朝胖子使了個眼色,他點點頭大聲道:“哎呀,茶水喝得太多了,茅廁在什麽地方啊?”

  薛二爺手裏正捧著一杯熱茶要往嘴邊送,大概是被胖子壞了雅興,他微嗔道:“二樓左拐,第一間屋子就是。你那個喝法,好茶都浪費了。”

  我趁機起身跟胖子一塊兒借著撒尿遁出了客廳。胖子低聲問:“咱出來幹嗎呀?”

  “偵察敵情。”

  胖子伸出手緊緊地扣在我的手背上:“司令,我也正有此意。你說老頭兒給咱整了什麽好吃的?”

  “除了吃,你能想出點別的東西嗎?”我指了指自己的腳,“掘子甲的事你忘了?一點都不好奇?那麽大一只東西從哪兒來的,到哪兒去了,為什麽會出現在這片林子裏,到處都是謎啊!”

  胖子回頭看了看客廳虛掩的門,將聲音壓得更低:“主要怕Shirley楊生氣,你說你們明天就要走了,再鬧出點什麽事來可怎麽辦?”

  “這事你甭操心。我都計劃好了,一會兒我們找舒師傅偷偷問點情況,人家就住這兒,對周圍的情況比我們都熟,掘子甲不是尋常野獸,既然來到這兒,附近一定會帶出點動靜。”

  “那我問你,萬一待會兒人家一問三不知,你打算怎麽辦?”

  這個問題我倒真沒考慮過,只好硬著頭皮說:“走一步算一步,他要是不知道,就當沒發生過唄。”

  胖子嘿嘿道:“不瞞你說,其實我也好奇。那什麽分山掘子甲聽著特別玄乎,要是有機會見一見,那也不枉當了小半輩子摸金校尉。”

  我倆打定了主意,摸著廚房的門就去了。薛二爺關照過,廚房是舒家禁地,外人不得私闖。我們不敢隨便壞了人家的規矩,只好站在廚房門口恭恭敬敬地扣了兩聲。可等了好幾分鐘,門裏的人連屁都不響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