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婭(第2/5頁)

在我們星期六早上的第一次彩排結束後,奧利弗帶著我們一些人到“蔚藍之星”餐廳吃午餐,那裏是演員們時常聚集的地方,店主是愛爾蘭最有名的同性戀情侶邁克爾和德莫特。奧利弗很大方,那時候作為鄰居我跟他已經很熟了,所以午餐期間要獨占他對我來說並非難事。用餐結束後,奧利弗很自然地提出要送我回家。午餐時喝的一點紅酒減弱了我的自制力,在我們快要到達林蔭大道時,我告訴了奧利弗他有多迷人。我知道自己當時是在冒險。我的角色本應是艾麗斯的朋友,而他也從未流露出一丁點對我的好感。所以當他把手放到我大腿上時,毫不誇張地說,我真是喜出望外。

“你想不想去兜兩圈?”

要說我不明白他的意思,那肯定是假的。在後來的二十年裏,我們也經常會定期地出去“兜上一圈”。一開始的確相當刺激。這是我第一次外遇,好吧,應該說是第一次不僅是肉體關系的外遇。我很為奧利弗感到難過,我總是忍不住幻想,如果我們能在一起,我們的人生會是什麽樣。

1996年,《太陽王子》在都柏林和倫敦的演出大獲成功之後,又宣布下一步將進軍百老匯,而且開始的幾星期奧利弗也會與我們同行。我真的覺得這是我演藝生涯中的一次絕好機會。第一輪排劇期定為六個月,如果效果好,還可以進一步延長。到那時我就會接到許多電影角色的邀約,奧利弗和我就能離開各自的配偶搬到洛杉磯去生活,然後成為好萊塢的一線明星。就像當年的阿瑟·米勒和瑪麗蓮·夢露一樣(假如他們也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奧利弗被他的美國出版商安頓在了紐約廣場,他們為了電影版權的事正一個勁地拍奧利弗和他經紀人的馬屁,而我和其他劇組成員則住進了東村條件惡劣的公寓裏。阿康當然也想來,我們還從未到過紐約。我告訴他這樣沒有意義,我去了會先排練一兩個星期,然後是幾星期的預演,接著在新聞發布晚會之後,會是每星期八場的公演,到時候我會忙得根本沒時間陪他。我知道艾麗斯不會來。她從不會陪奧利弗出席巡回宣傳活動,簡直一天都離不開她的老窩。

雖然演出在都柏林和倫敦好評如潮,但百老匯的制作人和投資商還是想做一些改動,而且是重大改動。原本的愛爾蘭團隊中只有五個人能繼續保留自己的角色。而合唱團則會全部替換為美國人。我們會跟一個新的美國導演合作,名字叫塔格·布羅門菲德。我們的愛爾蘭導演艾斯琳非常憤怒,但這事她根本沒什麽發言權,只好靠後站,眼睜睜看著塔格重新搭建布景,並要求做一些完全不必要的改動,好對得起他那不菲的酬勞。我和塔格從一開始就不對盤,可能是因為我們第一次見面那天,我在戲服試裝時把他當成了服裝助理,然後把我的緊身褲遞給他讓他扔到洗衣籃裏。他覺得我冒犯了他,又不肯像普通人那樣對此一笑置之。後來我們的關系不斷惡化。他企圖刪減掉我的許多台詞,還讓我大部分時間都被擋在舞台上的幾件家具或是大型道具後面,這樣觀眾就不會看到我了。他想讓我換個音調來唱結局的最終曲目,但那個音調完全不適合我的嗓音。他還當著整個劇組的面,讓我別再“裝腔作勢”。渾蛋。

我想團隊中有一些關於我和奧利弗在交往的傳言,雖然沒人當我的面說出來,但當我們兩人一同出現在劇場或是排練室的時候,總會有種強烈的暗示和一陣令人尷尬的沉默。我氣憤地跟奧利弗抱怨塔格所做的那些調整,可奧利弗卻總說他起不了什麽作用,幫不上忙。

雖然排練日程很緊張,但我們還是能夠時不時抽出幾個小時的時間偷個閑。在那一個個美好的下午,我們會像普通遊客一樣四處觀光遊覽,玩得十分盡興:我們去了帝國大廈、洛克菲勒廣場、古根海姆博物館、大都會藝術博物館、弗利克美術館,還乘馬車環遊了中央公園。有一晚我們去薩爾迪餐廳吃晚餐,奧利弗輕車熟路地給了領班一點好處,讓他為我們安排了一個好位子,這讓我對他刮目相看。然後我發現阿爾·帕西諾就坐在我們背後那一桌。我很想過去打個招呼,但奧利弗堅決不讓我去打擾他。不過,他跟我交換了座位,好讓我能面朝著阿爾。我試圖引起他的注意,但沒能成功。我去了洗手間好幾次,好趁機從他身旁經過,但我想他可能根本不知道我是誰,雖然我的臉就畫在兩個街區外一張真人大小的海報上。奧利弗覺得我的舉動非常有趣。用餐完畢後,正當我們走出餐廳時,領班遞給我一張字條。打開一看,上面寫著:“很高興見到你,孩子。祝演出成功——阿爾”!我高興得快瘋了,立馬準備轉身回去向帕西諾先生致謝,可奧利弗斷然拒絕了,很久以後他才承認是他給了那個領班錢讓他代寫的那張字條。我覺得自己很蠢,打心底裏覺得失望,但還是得承認,他這麽做也算是種貼心之舉。這就是我眼中的奧利弗了,充滿魅力、思慮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