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5/7頁)

我感覺多了幾只胳膊在扯我,轉頭一看,又多出了三個壯年男子,他們一起抓住我,拽著我進了夾層的房間,關上了門。

我一看跑不了了,舉起雙手,主動把手機上交:“服了,咱有話好好說,別動手。”

說話的時候我四處打量了一下這個夾層間,面積不小,得有個四十平方米左右,墻上貼滿了吸音棉,完美地掩蓋住了印刷機的聲音。

吸音棉

屋裏是一個極其專業的假幣加工廠——幾台電腦、大型打印機、燙金機擺在四周,幾個女工正在流水線地印制假鈔。我看了看屋裏地面、墻角堆滿的成品,外觀上和真錢一模一樣,用肉眼幾乎無法辨別。

那個和我撞在一起的中年男人上來就踹了我一腳,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問我是誰。我說自己是追債的。

他又一腳踹在我遮擋的胳膊上:“我去你的,騙誰呢,追債追到這兒來了,你追誰的債啊?”我說馬北一。

他們互相看了一眼,都沒說話。中年男人想了想,對著那邊的墻角喊了一聲:“馬北一,這人你認識嗎?他說來管你要債的!”

墻角站起來一個很瘦的人。雖然是第一次見本人,雖然有點瘦脫相了,但周庸給我看過他的照片——這人是馬北一無疑。馬北一站起身,困惑地看了我兩眼,說從來沒見過我。

我說:“我是周庸的表哥,我弟借給你十多萬元你不知道嗎?”

他點點頭,說周庸是他的同學,自己確實管周庸借錢了。

那個中年人上來抓著我的頭發問我報沒報警,我把手機要回來解鎖給他看通話記錄,沒打過110。

他又問我怎麽找過來的。

我實話實說:“跟著一個給馬北一的母親送快遞的、騎著摩托的小姑娘找過來的。”

另一個人罵了一句,說李欣然暴露了,要去給大佬打個電話,順便問問這人怎麽處理,開門走了出去。中年人讓我去墻角蹲著,吩咐馬北一看著我。

我在墻角蹲好,馬北一走了過來,我和他搭話,沒提周庸的事,指了指正在把假鈔泡進水裏的一個女工:“幹嗎呢那是?”

馬北一看了我一眼,說:“她在把假鈔做舊。那是醋水,泡個十幾分鐘後撈出來吹幹,就能被酸性腐蝕一點兒,看起來舊一些。”說著他又指指旁邊的另一個女工,說:“她用的方法比這個高明一些,我們自己配的輕度腐蝕劑,做出來的假鈔沒有醋酸味,這種每張多賣一元錢。”

我仔細觀察了一下,這個女工先拿了一個白色瓶子在假幣上噴幾下,然後換成一個藍色的瓶子再噴幾下——本來還嶄新的紙幣竟然慢慢變了色,完全沒有了光澤,就像用了很久的錢。最後,用吹風機把假鈔吹幹。

我問馬北一有沒有可能放我走。馬北一讓我別想了。

我不停地和馬北一說話,問他問題。之所以這麽做,是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方便我觀察四周,看有沒有逃跑的機會——萬一他們在周庸帶警察來之前,就要幹掉我,那就太背了。好在他還挺願意回答我的問題。

我指了指正在印假鈔的打印機,問他那和一般打印機有什麽區別。馬北一說:“這是凹版打印機,大幾十萬元一台,價格高,但印出來的錢有立體感,最像真的。”

我說:“那你騙同學的錢是不是都花在這上面了?”

馬北一情緒有點波動:“我根本就沒想騙周庸他們的錢!本來就是想拿這錢買設備印假鈔賣,快速把錢還上的!”

我本來在看著門口,那個發現我的中年男人和另一個人坐在那兒,門是從裏面反鎖的——基本沒有越過兩個人擰開門鎖逃跑的可能。

聽見馬北一的話,我有了點興趣。

問他說:“那你媽的事呢?你也不算騙嗎?你說你媽尿毒症,捐款手術,然後你媽又去世了,其實你媽還活著。”

馬北一罵了聲,說:“你說什麽呢?我媽確實得了尿毒症去世了。”

他不至於在這種情況下騙我,但我還是有點不相信,說:“不可能,我昨天還見過你媽,就在你家見的。四五十歲,有點發福,短發,戴個眼鏡,嘴角有點微微下垂,你敢說不是你媽?”

馬北一說:“不是。我都和你說了,我媽已經死了,尿毒症,一年了。”

我說:“我親眼看見了,有個給你媽送假鈔的姑娘,從這棟別墅裏出去了,騎個摩托。”

馬北一點頭:“你說那姑娘叫李欣然,是我女友。”

我心裏有點發寒,如果我跟蹤監視了多天,每天下樓跳廣場舞,對著我和周庸拿出馬北一死亡證明的人,不是馬北一的母親,那她是誰?

馬北一看起來很冷靜,對有人冒充他母親沒有一點兒驚訝。

我說:“你一定知道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