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她失蹤四周後,工地多出個臭油桶

我有熬夜的習慣,所以每次睡覺前,都會把常用的手機調成靜音,防止有人在上午找我。

為了應對突發事件,我還有另一個手機,在睡覺的時候打開——只有老金和周庸知道號碼。

對在燕市生活的人而言,這種方法幾乎萬無一失——這個城市從哪兒到哪兒都遠,沒什麽要緊事,沒人會去別人家裏找人。但總有些精力旺盛的人是防不住的,比如說周庸。

他非常聽話,沒有緊急的事,從來不打備用電話,他直接上門敲門。

2016年3月的一天早上,我睡得正香,忽然被“咚咚咚”的敲門聲吵醒:“徐哥,醒了醒了,快開門快開門!”

我罵罵咧咧地爬起來給他開了門。周庸拽著一個短發姑娘沖了進來:“這是我朋友,陳二桶,混影視圈的。”

我克制住打他的沖動,給陳二桶倒了杯水,客套了幾句,然後問周庸一早來有什麽事。

周庸:“二桶昨晚卷進了挺特別的一件案子裏。哎,你給徐哥講一遍!”

陳二桶點點頭:“是這樣的,徐哥,我是搞電影美術的,就是給電影布布景、弄弄道具什麽的。”

周庸在旁邊搭茬:“網絡電影,徐哥,他們可搞笑了,網絡電影就網絡電影唄,還非管自己叫網絡大電影,也不知道到底哪兒大!”

陳二桶瞪了他一眼:“網絡大電影怎麽了?網絡大電影現在最火了!”

我說:“別跑題,你接著說。”

陳二桶最近在給一部叫《大腳怪謀殺案》的網絡電影做美術指導。3月11日晚,她帶著美術組的幾個人和場務,在郊區一處廢棄工地做提前布景。布景的時候,陳二桶忽然聞到了一股惡臭。她問其他人時,大家都說聞到了。

開始,他們以為是有人在這兒隨地大便產生的味道——這種事在廢棄工地裏不算新奇,就沒管,繼續做布景的工作。直到一個負責道具的姑娘發現,惡臭來自一個廢棄的圓柱油桶。她叫來了陳二桶,問怎麽辦,是否要處理。

陳二桶拿著手電,向油桶裏照了照,發現油桶裏澆築了水泥。她叫來場務研究能否將油桶弄走,怕臭味會影響拍戲。場務的哥們兒試著擡了一下,沒擡動,於是決定把桶踹倒,滾著走。踹倒油桶後,裏面的水泥碎了很多,露出了一撮頭發。陳二桶和場務嚇傻了,趕緊報了警。

我問陳二桶看見裏面的屍體了嗎。

陳二桶搖頭:“不敢看啊。但場務那哥們兒看了,說屍體弄出來後,外面全爛了,連男女都分不清。”

周庸:“不能根據頭發分辨嗎?長發是女性的概率高,短發基本就是男性。”

我說:“頭發肯定不短,要不然也不能先從水泥裏露出來。”

陳二桶看著我:“據場務說,是中長發,應該和徐哥你的差不多長。”

我問周庸,他的朋友怎麽這麽會說話。

周庸笑:“二桶的情商出了名的高。”

陳二桶瞪了周庸一眼,跟我說:“周庸天天在微信群裏吹牛,說自己又參與了什麽案子,直面兇手還救了人什麽的。我第二天一緩過來就把這事告訴他了。”

周庸點頭:“然後我就帶她來你家了。徐哥,你記不記得上次去電影院看的那部韓國電影?”

我問哪次啊?

周庸:“就那次,出來還在路口吃了那家挺一般的生煎包。”

我點點頭:“《新世界》。”

周庸:“對,《新世界》。裏面的黑幫殺人,也是把屍體用水泥澆注在油桶裏,你說這是不是黑幫殺人?或者模仿這部電影犯罪?”

我說都不排除。要是模仿犯罪還好辦一點兒,說不定有跡可循。要是黑幫拋屍的話,就會比較難搞,一是查起來危險性高,二是行為會更隨機、沒規律。

我問陳二桶:“場務那哥們兒還看到什麽了?”

陳二桶:“他說屍體是蜷縮在油桶裏的,雙手被綁在身後,腳也被綁著。”

這挺殘忍的。屍體手腳被綁,很可能是被水泥活埋了,人當時還活著,所以需要捆綁來固定。當然,也可能是死者在死後的很短時間內,就被水泥澆注了——死後兩小時屍體就會出現屍僵,極難卷曲,更別說是蜷縮的姿勢了。但如果是死後才被澆注的話,這次殺人很可能預謀了很久,水泥、油桶等工具都提前準備好了。

周庸看著我:“這麽個大工程一個人能做到嗎?”我說夠嗆,除非他有超能力。

二桶走後,我和周庸說,就我們現在手裏的資料,基本無法進行後續的調查。

周庸:“那怎麽辦啊?”

我讓他找鞠優探探口風,就當閑聊,問問警方對比失蹤人口後,是否知道了死者的身份。這種事不涉及什麽機密,我們又沒問具體的,她應該能說。要是警方知道線索,就看看能不能打聽出死者的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