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電話響了六下之後,馬科斯的哥哥托尼接聽了電話。“喂?”

“麥克唐奈警探嗎?我是比阿特麗斯……馬科斯的朋友。”

“對。比阿特麗斯。”她能聽見他在微笑。“你一切都好嗎?”

“嗯,不好,”她的嗓音有點沙啞,“你能到卡拉布拉餐館來見我一下嗎?”

“我二十分鐘後就到,你能等我嗎?”

“能,我會在這裏。”托尼沒有提問這讓她感到寬心。她還吃不準要對他說些什麽。

比阿特麗斯回頭繼續吃她的烤雞和湯,直到再也吃不下。她挑著吃了點沙拉,同時算計著要對托尼說些什麽。她需要幫助。她沒有其他任何人可以打電話,她吃不準能否相信馬科斯的哥哥托尼。馬科斯偷了她姨媽的鑰匙。

比阿特麗斯低頭看著她的手提包,包沉甸甸的,裏面依然塞滿了那天傍晚她偷來的馬科斯的東西。包的底部躺著那一大串鑰匙,還有那份用速記法記錄的筆記;以及在保安輕輕踢著腳的時候,她最後一刻從馬科斯的辦公桌裏拿的另一份档案。

她將那份神秘的文件夾取出來,仔細看了看標簽,上面標著:“447號保管箱”。在文件夾裏,她發現了一份“克利夫蘭第一銀行”擡頭的通函。通函是發給俄亥俄州政府的。標題是“保管移交”。通函登錄的保管箱主人為“貝弗莉·勒納”。表格上還有她的最近已知地址和社會保障號碼。登錄的收回日期為一九七三年六月十六日。通函還提供了保管物品目錄單。比阿特麗斯瀏覽了一下目錄單,看見447號箱藏有出生證、遺囑、十四顆鉆石。她的目光停在了“鉆石”兩個字上。所有十四顆鉆石的克拉重量都一一列出,它們一顆比一顆重,最重的一顆大約是六克拉。447號箱曾經藏著一大筆財富。

她取出馬科斯手寫筆記的文件夾來查找,直至找到了它:447號箱。六月一日,馬科斯曾試圖與貝弗莉聯系,但沒有找到她。電話已經切斷。文件這一頁底部馬科斯用速記方式寫的注釋是:“州政府無收回記錄”。

她將目光轉回到銀行通函。通函用小一號鉛字打印了一節滿是律師用語的段落,說的是將要把保管箱內物品移交給州政府來“持有或拍賣”。通函由“審計部威廉·S.湯普森”簽署。她用手指輕輕勾畫署名,意識到這個署名是用圖章蓋印在通函上的,就如其他許多標準通函一樣。她在通函頁面的底部尋找秘書的首字母署名,並在左下角找到了它:“DED”。多麗絲?

在監管通函的後面,比阿特麗斯發現了一張單頁文件,上面標著“文件注釋”,它是馬科斯給貝弗莉打電話的打印記錄,最後的注釋是“客戶沒有回應”,頁面底部的首字母讀作“MRM”。馬科斯打印了這份記錄。

比阿特麗斯往後倚靠進火車座,嘴裏咬著麥管。在一位憤怒的客戶聲稱她的保管箱被不公正收回後,湯普森先生將審計貴重物品保管箱的任務交給了馬科斯。馬科斯開始給許多客戶打電話,他們很可能是那些不再付費或那些保管箱已經被收回的客戶,她核查他們的去向和收回保管箱的合法性。馬科斯有滿滿一抽屜整理有序的文档,佐證收回保管箱是否合法。馬科斯已經確信銀行的一些做法是不對的。她甚至請托尼啟動調查,還一直親自跟蹤銀行通函的進展情況,結果發現州政府沒有任何轉交財物的記錄。財富就此消失了。現在馬科斯失蹤了。馬科斯趁比阿特麗斯熟睡的時候拿了她姨媽的鑰匙,接著第二天就馬上辭職。

“看樣子你正在沉思啊!”餐桌對面一個沙啞的聲音說。托尼滑動著坐進比阿特麗斯對面的座位裏。

“啊,嗨!”比阿特麗斯沒有意識到時間過去了多久。她本來打算在他到來之前收拾好一切的。

“這都是什麽呀?”托尼看著一堆堆文件問。

“噢,只是工作上的東西。”她搖搖頭,收起文件,似乎它們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東西。“我在辦公室的工作有點來不及完成。我姨媽病了。”

她討厭用多麗絲姨媽作為借口。同情無濟於事。她沒有仔細觀察一下看看他的眼神是否為了她而變得溫柔。她只是將文件盡快地塞進包裏,等她擡起頭時,他已經在向格萊迪斯招手,讓她端咖啡壺過來。

“知道你姨媽的事了,我很難過。”

“謝謝!她在大學醫院裏。我想她可能要不行了。”比阿特麗斯咬住一片嘴唇的內側。這是她第一次大聲說出這句話。眼淚在她的眼角處湧了出來。

托尼越過桌面向她伸出一只手,並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我很難過。”

餐桌之上籠罩一種不自然的沉默。他的手幾乎是她的兩倍。咖啡送來後,他抽回手,開始往他的杯子裏添加奶和糖——三滿勺糖!比阿特麗斯微微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