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金陵三傑

古玩是一門復雜的學問,永遠都沒有人能用三言兩語將之概括。

古玩的分類有很多,如果細分能有二十幾類。不過通常都是籠統地來分,大致是四類:

第一類是陶瓷,就是陶器和瓷器的總稱。

第二類是書畫,即書法和繪畫,也稱字畫。

第三類是玉器,指的是用玉石雕刻成的器物。

第四類簡稱雜項,因為包含的東西很碎很多,比如竹、木、牙、角、文房四寶、漆器、繡品、銅器、佛像、鎏金器物等等。

這每一門分類裏面都有很深奧的學問,全懂一些的人不少,但全部精通的則是百年難遇了。

去古玩市場逛一圈就能發現,但凡有點規模的店,無論是什麽號什麽齋什麽堂,都會有自己的主營業務,賣玉器的不會擺書畫,賣書畫的不會擺陶瓷,因為你要不專,人家就會覺得你不精。所以那種什麽都賣的店面,通常目標客戶都是外行人,裏面東西的真假也就不言而喻了。

行業有行業的規矩,圈子有圈子的門道。中國古董行業最鼎盛發達的地方是北京,不僅是因其地位正統和歷史悠久的關系,還有政治、文化等多方因素。像西安、洛陽、南京都因為歷史積澱深厚,也屬於古董業的中心城市,剩下的就要以三六九等來劃分了。

只有一個城市是例外,那就是上海。上海這座城市的歷史相對較短,在時代大潮中也許沒什麽底蘊可言,但它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巨大的商貿影響力,使其成了全國古董交易最活躍的地方,尤其是輸出方面。

雖說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的規矩和門道,不過萬變不離其宗,總有一些規矩是相似的。比如說每個地方都會有一些德高望重的行業楷模,受人敬仰,這些家族或勢力有著能夠影響當地市場和格局的能力,這樣的勢力通常都有著深厚的傳承,是有文化底蘊的名門望族,在當地有著錯綜復雜的影響力。這種名望和聲譽是深入人心的,絕非豐哥這種用武力威脅的可比。

在南京,也存在著這樣的家族。

唐宋八大家中的蘇軾父子被稱為“三蘇”,在如今的金陵城裏,最大的古玩家族有兩個,都姓蘇,外人稱他們為大蘇和小蘇。

南京城一半的古董鋪子大概都和大小蘇家有關,有的是直屬產業,有的則掛靠於其名下。據說他們最鼎盛的時期是改革開放後的十余年裏,當時古董業處於復蘇和發展的時期,急需像他們這樣有影響力和公信力的家族來引導和管理,所以當年的南京古董界,凡是能掛上蘇家招牌的鋪子,那就相當於是古代得了聖旨一般的尊顯。

後來漸漸地,政府對市場的監管力度變大了,民間勢力的影響自然就小了很多。不過即便如此,現在南京城裏一多半的老字號店鋪,都還是和大小蘇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在勢力範圍上,大小蘇家也各有所專,大蘇家主營書畫和金玉,小蘇家則是陶瓷和雜項。兩家互不幹涉,好像商量好的一般。

在公安局的時候,我聽韓城和“地中海”提到“蘇老先生”幾個字,只覺得耳熟。等上了陸素心的車,我問她去哪兒,她說“去見蘇老先生”,我這才想了起來,他們所說的這位蘇老先生,應該就是小蘇家的掌門人——蘇星海。

既然知道了是去見誰,我也就不再多問什麽。這女人精明得很,說多了搞不好反被她套了什麽話,所以我一路無語,任憑汽車飛馳。

車開了大概十來分鐘,陸素心忽然說話了:“胡先生,你就沒什麽問題想問我嗎?”

我看了看她,我的確有太多的問題想問了,但我不能問,因為我不敢肯定她回答我的會是真話。聽假話容易混淆自己的判斷,就像鑒寶一樣,真假不清、虛實不明,才最容易讓人搖擺不定。

我淡然道:“我粗人一個,擔不起一句先生,叫我胡鬧就行。”

陸素心嫣然一笑,輕聲喚道:“好的,胡鬧。”

我刹那間愣了下,這麽多年來好像從沒有過一個女人這樣輕聲細語地喚我的名字,頓時心中有種說不清的感覺。但那感覺也只是一瞬間,隨即便聽到陸素心說:

“你們被抓的事和我沒有關系,我和老九出去後,他說要去走廊那頭抽支煙,我就坐電梯走了。後來是福田的秘書打電話給我,我才知道你們出事了。”

“你不用跟我解釋什麽,倒是我該說句對不起,那一半的錢,我恐怕是沒辦法分給你了。”本來看她一臉誠懇還有點楚楚可憐的樣子,我有點恍惚,但聯想到她之前的行為,我不禁又警惕了幾分,便故意嘲諷了下。

她絲毫沒有理會我的嘲諷,反而問道:“那個翡翠玉鐲你到底是怎麽作假的?能說說嗎,我是真的沒看出破綻來。”